原本暗沉的青色石板,今夜仿佛也添上了一絲絢爛的色彩,映照著來往不息,穿梭如流的宮人們,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鍾聲叮咚。大殿四周裝飾著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華麗奢華又低調內斂,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又渾然天成的融於一體,大宇朝的國力可見一斑。
劉子軒帶著孟羽一幹人等一路走來,所見愈多,眼中的驚異愈多,心中感慨愈盛,他本是代國備受寵愛的小王爺,所用皆是最好,又時常出入於皇宮,尋常東西向來是入不了他的眼的,本以為代國已是十分繁華,國力強盛,如今來到大宇所見,卻讓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兩者之間的差距,哥哥說的沒錯,代國雖強,卻終究太過短暫,隻看這皇宮中的種種,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有講究,意味深遠,便知大宇曆經數朝,經久不息的深深底蘊,遠非代國可比。。。深吸一口氣,劉子軒大步向前走去,心中滿是堅定,此處,定然不能墮了我代國的威名。。。
劉子軒隻管向前,卻是沒注意到身後,孟羽的臉色一直煞白,藏在寬大衣袖中的手也是攥緊了拳頭,額上還隱隱可見冒出了一絲細汗,盡是十分緊張的樣子。。。
“前麵那個便是代國八王爺劉子軒,是代國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代國華陽太後的幺子,自小就十分得寵,代王登基後封他為八賢王,對他仍是寵愛備至,但凡他所求,無有不應,是以劉子軒雖然性格頑劣但很是敬愛身為自己兄長的代王。”劉子軒方才走過的路上,突然地出現了兩個身影,周圍的宮女太監們卻都視而不見,仿佛她們本該在那裏似的。
紅瑩彙報完情況便不再說話,隻俯首侍立於歐陽若衣身後,默默無語,“那個穿灰衣服的男人是誰?”,歐陽若衣開口,問的卻是另一個人的情況,紅瑩片刻也不敢怠慢,忙在腦中搜索,“回主子,那人是代王新晉的國師,名叫孟羽,師從左司一脈,於陰陽之術上頗有見地,又精通醫術,武功路子很雜但威力極大,且內力十分深厚,便是他曾與阿哲對招”,語畢,也不多說,隻靜靜地,不敢有分毫打擾到自家主子。
“哼,原來如此,內力深厚確實不假,看來代國今日來者不善啊,罷了,總歸要有點意思才好啊!”想著方才孟羽的舉動,歐陽若衣嘴角一勾,如同得了玩具的孩子一般,竟帶著些許活潑的稚氣,卻不想這笑容,卻讓紅瑩身子一抖,心中默念,保佑劉子軒今晚老實一點,莫要觸怒了主子。。。臉上卻已換上了一臉的苦笑。
“姑姑,姑姑。。。”許富寧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就見許大公公搖晃著肥碩的身軀朝著這邊奔來,那樣子滑稽,歐陽若衣都聽到此處的一些膽大的宮女們都笑出了聲,隻能淺歎了一口氣,待紅瑩忍著笑意,將許富寧扶好後,淡淡的說道,“何事?”
卻說許富寧受皇上命令出來找歐陽若衣,卻又因她愛好僻靜,行蹤不定,快把這皇宮跑遍了,也虧得他這麼賣力,此刻卻是除了喘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還是他身後的一個小太監,見此狀況,忙上前說道,“回姑姑話,晚宴快開始了,皇上讓公公來找您,此刻正在建章宮中等著您呢!”那小太監模樣清秀,看著又機靈,十分討喜,卻看他一邊回稟歐陽若衣,一邊還忙著為許富寧順氣,端的是一副老實樣子,歐陽若衣心頭一動,話中也帶著些笑意,“你是許富寧的徒弟吧?叫什麼?”,那小太監見狀,哪還有不明白的,忙笑道,“奴才王林見過姑姑”,歐陽若衣一抬頭,瞥見許富寧眼底的一點不自然,臉上的笑意卻是更真了些,又帶著些許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嗯,王林,我看你性子活潑,正好皇上國事繁重,要人解悶,你便和你師父一樣,更在皇上身邊吧!”
王林心裏一喜,卻一抬眼看見了歐陽若衣平靜無波的眼睛,心裏翻騰著的得意便刷的一下,冷了下來,隻低眉順眼給歐陽若衣福了一福,“能伺候皇上是奴才的福分,謝姑姑恩典”,然後又轉頭,對著許富寧福了一福,“奴才能有今天全虧了師父的教導,日後與師父一起在禦前行走時,還望師父多多提點一二才是”,言語間已頗有些不客氣了,就見許富寧的臉色又白了三分,話也說不出,隻點了點頭。
夜風又帶著些涼意襲了過來,歐陽若衣看夠了戲,便也不再多說,隻擺了擺手,示意許富寧兩人下去,便帶著紅瑩往建章宮的方向去了。。。
“主子,看來那王林也是個聰明的”,“自然聰明,這宮裏,向來是容不下蠢貨的。”歐陽若衣抬頭,看著與往日相比,分外明亮的星空,揮了揮衣袖,“走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