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蒸雲夢澤。
雲澤樓倚水而建,偶爾飄過的江上的薄霧,使它的輪廓若隱若現。
唐蘇站在辛風雲身邊,聽見他念到自己名字,回過神來。
“我內人,唐蘇。”
楊落夜拱手,笑道:“幸會。”
唐蘇還禮,楊落夜看著身邊斯文的年輕人:“在下的副手,於屺。”
唐蘇微微一笑:“你好。”
於屺也笑:“得見夫人,三生有幸。”
短暫的認識,大家坐下,侍者上茶,你言我語,氣氛漸漸活躍,辛風雲與楊落夜款款而談,仿佛多年未見的老友,不可否認他們之間的確有種默契,從神色到話語,無絲毫夙敵之態。
唐蘇疑惑,而更讓她疑惑的是,不知在哪,似乎許久許久以前,她見過楊落夜。
中年人了,身體微微發福,濃黑的眉毛和過於直挺的鼻子,年輕時一定英朗俊逸。
在哪,不知道,見過,可以肯定。
正思慮間,她發現一道目光,隨意地投過來,一連幾次,即使隨意,也讓人注目。
是誰,根本不用猜。
唐蘇淡笑,也看向於屺,很奇怪,兩人都是旁觀者,第一次見麵時,都陪父親大人下棋,兩人無聊地旁觀,這一次,境洛幫主楊落夜和天殘門主辛風雲會麵,他們同樣旁觀。
於屺喜白,今天的他,依然白衣,幹淨斯文如雪,而唐蘇愛黑,從前在一起,他經常打趣,今後,我們會否成為黑白雙俠?
她苦笑,難怪父親說,他不適合你,那樣的人,一看,便不甘人後,注定拚命向上爬,而腳步不停的人,怎能顧及其他?
事實是根大棒子,把人打清醒,也讓人疼痛不已。
曾經有一段時間,不得不消極慰己,有什麼辦法呢,不為人所喜,可以得到任何不重要的愛,卻得不到最想要的,如果不相愛,分開,不至如此難堪,可相愛,一個離開,實在隻能證明另一個的無能。
愛你的人給你恥辱,你再愛他,內心也會銘記。
唐蘇承認她不大方,今天來,不是回味往昔,隻想看看,你突然離開,活成什麼樣,是圓是扁,看看,離開我,是不是如沐春風,羽化登仙?
於屺胖了,唐蘇覺得他胖了,笑時眼角綻開皺紋,實在出乎意料,很難想象,那樣一個人,永遠娃娃臉,長不大的樣子,居然長了皺紋。
不過,並不醜。
也許是眼底的沉澱與之協調。
從前,唐蘇最喜歡的,便是那雙眼,很奇怪,你跟本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偶爾略過不易察覺的思緒,也如深譚中的魚影,稍稍動動尾巴,再不得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