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舊安然地躺在噬魂潭岸邊,這種安然,是相對於她的身體亦或已經是屍體依舊安然存在而言的。噬魂潭四周原本青翠茂盛的鬼姬草一片淩亂倒伏於地,顯然曾經有魔物聞到了人的氣息而來,不過由於畏懼那顆血色珠子的靈氣而不敢靠近,在四周一陣徘徊後離開,將這些從黃泉中溢出的鬼姬草踐踏得七零八落。看來所來的魔物能力也是異常強大的,竟令這些黃泉邪草都無法傷害它。
羽一路盡力狂奔而來,到雪的身旁時終於支持不住一把倒了下去,掙紮著爬到雪的身旁,再也壓製不住自己的情感爆發出一陣響徹穀底的號啕之聲。從來都以為自己是堅強的是無情的,原來自己一直都是錯的。原在皇宮中受恥笑受汙辱是人生最大的痛苦,現在看來又是多麼可笑,自以為堅強的我原來是如此的懦弱如此的不堪一擊。微仰頭看向空中的明月,竟又發出聲聲冷笑,笑聲淒涼悲慘,如漆黑的深夜裏夜鴣的聲聲鬼鳴。
猛然,璀璨的夜空刹那間電閃雷鳴,血紅色的閃電在星空中一劃而過好似要將夜空撕裂,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聲震動天地的吼聲,穀底狂風呼嘯,吹在滿身傷口的羽身上隻覺得凜冽如刀割,烏雲從四麵湧起,瞬間布滿了整個夜空。看到此羽忽然冷冷一笑,發現了嗬!憤怒了嗬!
崖底正中間,原本精致幽雅的竹舍已經不在,整個竹舍已經倒塌,還有一處正在熊熊燃燒著,火借風勢曼延開來,眨眼間點燃整個竹舍,波及到四周的花叢。火中,一老者憤怒地看著這一切,一揮手風雲四起,電閃雷鳴。老者轉頭四顧,看到了最先著火處的香爐以及爐中的一小塊黑碳,顯然那不會是香料,想了想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一聲冷笑,風雲為之變色,大雨傾盆而下,同時人一閃朝噬魂潭邊掠去。
羽將繃緊的竹片放入香爐底下,當香料燒至底下時會將係住竹片的絲線燒斷,竹片彈開將點燃的香料彈出落於竹桌的香料上並將這些的香料點燃。這些點燃的香料放出大量的熱,這些熱雖不足以引燃下麵的竹桌卻可以點燃那些細細的竹絲。如果就靠這些竹絲所產生的火想要摧毀整座竹舍,先不論這些小火能否引燃竹牆竹桌,即使是引燃了感官極其敏銳的老者也可以在第一時間發現並將火熄滅,因此羽采取了另一種方法。
那些煉化的殘留物之中含有那老者靈力所凝成的火炎晶石,極易被引燃並放出極其多的熱,這些熱在一瞬間釋放無法引燃粗大是竹子,卻能將它們所在的那一大圈竹木同樣在一瞬間碳化。竹舍少了一麵牆的支撐立刻倒塌下來,雖然老者在竹絲放熱的那一刻即感到了不對,可也已經來不及了。倒塌下來的竹子壓在剛被碳化了的竹子上,火紅的竹碳毫不費力引燃了壓來的竹子,因而也就造就了老者看到的一幕。
大雨傾盆而下,羽靜靜地坐在噬魂潭邊看著幽綠色的潭水,目光空動,懷中,緊緊地抱著雪,一向對自己很好的人,母親的妹妹雲浮飄雪。心跳越來越微弱直至歸於無,身體早已經冰冷。羽沒有哭泣,隻是如此靜靜地抱著懷中的人,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鮮血被大雨衝入潭中,靜靜地看著由於自己的鮮血而沸騰的噬魂潭。天地是如此的寂靜,一如此刻的心,沉浮無依。
“你來了。”語氣冰冷,一如第一次在此相見。
羽的身後,老者正悠然而來,腳不著地輕盈如幽靈,大雨傾盆而下,至老者上空時卻自動偏轉而下,四周淩亂的鬼姬草更是趴在了地上,青翠的葉片瞬間變成了枯黃。天地自然,都畏懼這悠然而來的人。
聽到羽重又變得無禮的語氣,老者卻不在向當初動怒,隻是冷冷地看著這不知死活的小鬼,或者,他原本就沒有想過可以活著離開這兒吧,所以也不再順從不再如狗一樣地活著。
“為你賣命了這麼久,一座竹舍當報酬也算是合理的,現在,我們兩清了。”羽依舊背對著從前的主人,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