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的原來(1 / 2)

寒冷似乎將耗淨凡煩的生氣,他的麵前撲來一片昏睡的日光,——似乎是天又亮了。

忽然,凡煩終於察覺到到了驚異,眼前的東西似乎不是日光,因為它看起來是如此的美麗,仿若樹的年輪一般一圈圈的發著耀眼的白光。終於,他感到了不同尋常,他先是感覺到原它不受控製飛了出去,接著,他又聽到了月兒如嬰兒哭聲一樣的驚叫……

他在想,這些都是幻覺嗎,他這一生,終於要結束了嗎?他忽然想起之前。

之前,他是一名替政府工作者。

曾經有無數條可以成為頭條的新聞被凡煩他們抹滅,他們維護著這個國家表麵的尊嚴與和諧,凡煩曾為此深深感到驕傲,唯一不尊嚴的就是大多時候他們隻是夜間行動,黑空為伴。凡煩有過形形色色的搭檔,他們唯一的特點就是身強力壯,並且在幹這一行之前窮的要命身無一技,凡煩也是。

這個社會,這個國家的人民給凡煩們起名“上訪攔截者”,其實不是這樣的。他們不僅負責攔截他們,還得送他們回家。

大多的日子裏凡煩都穿著黑色的西服,戴著黑色的眼鏡整日無所事事的在京都飄蕩,可凡煩不是北漂,因為凡煩有工作,並且日子過的很好。回想起這些讓凡煩覺得很不快,因為那些時光沒有一點激情,沒有一點聲息,沒有一點意義,隻不過最重要的是這後麵有很多的錢,很多很多。

其實在很久以前,凡煩沒有成為“上訪攔截者”的時候,他有一個夢想,他夢想有一天他可以成為自己的作家,像一個孤獨的守望者那樣,在一個安靜的地方,給自己寫平凡的著作。可惜,他想,現在永遠也不會了。

他在這似乎很長的一瞬間又想到了原,原是他辭掉工作以後買的第一輛車,二手的奔馳GLK300,原是凡煩給它起的名字。買了以後凡煩就開著它上路了,凡煩也不知到他那時候要把汽車開到那裏去,隻記得他在汽車後座的地方放了很大三桶汽油,多得似乎能讓凡煩把這一生跑完。

那次出門是凡煩第一次沒有目的,沒有任務,沒有人陪的旅途,那樣的在車裏的時光對凡煩來說實在不多。那三隻大油桶和凡煩,還有一隻在路上撿到的貓和不計其數的煙、酒、還有麵包。凡煩就這樣在公路上疾馳。

那隻貓很可愛,像凡煩這樣的人很少把“可愛”這兩個字連在一起來用,因為這樣會使他自己無故的悲傷。它正安靜的蜷縮在凡煩的懷裏,睜大眼睛看著遠處的路,它現在也已經習慣了這種漫無目的的前進的生活。月兒是凡煩撿到的它時給它起的名字,那天晚上月光很好,公路一邊的荒野從中不時傳來奇異的叫聲,凡煩下車小便時一打開車門就看到了它,然後自由的吸了幾口外麵的空氣,感覺身體輕鬆下來,就倚在車身上胡思亂想了一會,然後點燃一支煙,邊吸邊再亂想,想到了他的辭職和最後一次任務。

車上坐著六個人,兩個訪民,三個搭檔,還有凡煩自己。凡煩一向喜歡坐在這輛“黑車”的最後一排,每一個急速前行的夜間,最後一排的位置使凡煩感到一點安全。凡煩看不見車窗外麵的景象,隻好瀏覽手機上無聊的新聞,邊看邊笑,按滅手機以後,看到他們——凡煩這次護送的上訪的人,更感覺一點好笑,第八年了,從凡煩幹這一行到結束。凡煩總共送他們回家八次。他們是凡煩命運裏的第一位財神,卻在不久以後也成了凡煩生命裏的最後一位財神,其實當凡煩還在那車上最後一排看著手機的時候,凡煩就忽然全身發冷,像是感覺到了這次“攔截”的非同尋常,那感覺似乎像一種揮不去的卜言,如今終於成為了現實。

其實凡煩全身發冷是一種病,這凡煩知道。自從幹了這一行開始就常常那樣,像一直坐辦公室的人患腰椎病,一直看電腦的人患幹眼症一樣,這隻是凡煩他們這行的一種通病,有的時候,凡煩坐著坐著就會發病,這病也沒有藥方,有的時候幾個月下不了床,身體就像用盡生命的腐木一樣慢慢熄滅,直到再漸漸長出新芽或者枯萎。但是大多的時候病隻犯幾分鍾,像在車上那次一樣,凡煩告訴自己,不要擔心,很快就過去了。漸漸真的也過去了。

車上那個男人在八年裏也快要成為老人了,而去年還在的那個老人已經不在了,也許已經死掉了,今年又換成一個少年。凡煩看見他有點恐懼,凡煩也知道任誰第一次坐在這樣的車裏也會感到恐懼,何況是個孩子。凡煩也早就說過,他們四個“截訪者”肢體發達,麵目殘冷。而凡煩第一次押著這男人和那也許已經死去的老頭趕路的時候心裏也充滿恐懼,直到拿到那很多很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