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筱妍最終得出的結論是:紅顏禍水。
闋一泛之所以執意不肯潛逃,在她看來就是為了個景芊然,不願自己在她心中留下個汙穢的形象。虧她還一路尾隨趁機敲暈了那兩個灰衣侍衛,真是浪費她的體力。
“照你這麼說,白奇安果然是來尋仇的。”
“果然?”傅筱妍奇怪地看著一臉沉思的龔虛夜,道:“你之前就懷疑了。”
龔虛夜:“找人查了查才懷疑的。”
傅筱妍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藏霧,露出狐疑的神色。
龔虛夜失笑地搖了搖頭,解釋道:“我找的是閑來聚。”
“閑來聚?他們什麼時候來過,我怎麼沒瞧見?”傅筱妍對於閑來聚一直抱有極高的興趣,覺得那兒是八卦是非的聚散地,但凡你想知道的,沒有他們打探不到的,隻要你能出足夠的錢。他們的宗旨是:世上隻有未被挖掘的秘密,沒有挖掘不到的秘密。
龔虛夜依舊淡笑往常:“書信往來而已。”看著她碗裏差不多空了,理了理衣裳,撐開一旁的青麵油紙傘,準備起身。
傅筱妍舔完最後一口湯汁,急急跟了上去:“書信?我近日也沒瞧見有人給你送信啊,除了前些時候的那封《長門賦》……”瞧著龔虛夜示意她說對了的眼神,傅筱妍風中淩亂了,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艱難地出聲:“那些隱匿的消息就藏在這些閨怨深深的字裏行間中?”閑來聚都是群癡男怨婦麼?
“那不過是個幌子,今日它可以是篇長門賦,他日也許是篇洛神賦,全看當值者的喜好。”將傅筱妍拉近了些,以免雨水再將她打得更濕。斷線的珍珠自青色的傘麵滾落,在寂靜空蕩的街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伴著悠悠腳步聲回蕩於耳邊。
這真是一個要不來的惡趣味,萬一當值者恰巧喜好當下流行的豔情小說,那買消息的那人還得被迫看裏麵的段子?當然說不定那人本身就喜好看,這就不存在什麼被迫與否了,指不定他還借此得了個光明正大的借口了。傅筱妍自然沒將這番話說給龔虛夜聽,因為在龔虛夜的眼裏她著實還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單純的小姑娘分明是不知道當下還流行著一種叫“豔情小說”的東西。
傅筱妍扯了扯粘在手臂上的袖子,蹙眉詢問:“那消息究竟怎麼說來著?”剛剛急急忙忙的實在也來不及打把傘,見雨勢不大便拿袖子在頭頂擋了擋,身上倒沒怎麼濕,可袖子難免遭了殃,這會兒冰涼地搭在手臂上很不舒服。最近她是和水特別有緣麼?傅筱妍無奈地甩了甩手臂,推著龔虛夜走快了些。
“今日太晚了,明日罷。”說完,原本加快的腳步忽然一頓,將手中的傘遞到傅筱妍手中,正待她不明所以想出口詢問之際,猛的身子一輕,龔虛夜身上淡淡的荼蘼花香在鼻間幽幽散開。
“走路太慢。”話語聲似乎還回蕩在街頭,那一雙人影卻早已飛出幾丈。中途龔虛夜不知低頭講了句什麼,傅筱妍原本靠在他懷裏的腦袋猛的往後一仰,怒斥聲響徹雨夜:“我哪有又胖了!”
藏霧立在雨中,長長深吸了一口氣,才飛身跟上,他總覺得龔虛夜遲早有一天會變得跟傅筱妍一樣不正常。
藏霧的擔憂是情有可原的,因為傅筱妍著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例如她可以大中午的將看守著闋一泛的一幫獄卒集體敲昏,提著一盒一聞香氣就讓人垂涎三尺的麵疙瘩大嚷著:“我要探監。”卻自個兒端著食盒靠在牢門邊上,看著牢裏的闋一泛大快朵頤,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闋一泛帶著鐐銬,身上還是那日的女飛賊裝束,怒目相視:“有你這麼探監的麼?”
傅筱妍昨日心裏不快,所以麵疙瘩吃的不多,今日看著闋一泛憋屈的樣子心情委實大好,故而原本打算剩些給他解解饞的念頭也被自己肚中的饞蟲打敗,吃得不亦樂乎。
聽到闋一泛的憤怒之吼時,傅筱妍正咬著片菜葉,口齒不清地回答:“你又不是真出不來,稱不上坐監,我說說探監也不過是場麵話,客套下,總歸是要有個名目的,總不能說是劫獄吧?”劫了,他也不見肯逃,那還說什麼!
“你劫了我也不會跟你走的。”闋一泛腳上的鐐銬隨著他的起身走動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讓傅筱妍一陣牙酸,起手將一根筷子迅速地擲了過去,正落在闋一泛的腳尖上。
闋一泛受驚地一抬腳,怒道:“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