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烈軒靜靜的看著沈瑩瑩,看著她堅定的目光,良久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好”字。
沈瑩瑩伸手,在罐口內側細細摩挲,果然很快便摸到凸凹不平的字痕,抬起罐子細細查看,“梅瑩”兩個清晰的映入眼簾。
臉色微微一凜,沈瑩瑩蹙眉。若是按照洪烈軒所說,這白瓷梅花映雪合口罐子,多半就是弄梅苑的,可是這件事不是她做的,那又是誰做的?
緊蹙的眉頭透露出沈瑩瑩的心思,付良月看了嚶嚶啜泣。
太後聽著付良月的哭聲,麵色也漸漸冷了下來,“梅妃,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話要說?”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沈瑩瑩完全沒有聽到太後的話。
她奇怪,進宮這麼久,從來未見過標誌著她身份的瓷器,如今卻圖繞冒出一個,讓她百口莫辯。是有人故意藏起來瓷罐故意陷害,還是其他什麼,沈瑩瑩一時無法想透……
又是被忽略,太後的臉色愈發難看。洪烈軒看著太後漸變的臉色,忍不住開口喚道,“瑩瑩……”
洪烈軒的聲音不輕不重,讓沈瑩瑩如夢方醒。
怔愣的看著洪烈軒,而後才轉向太後,沈瑩瑩輕輕開口,“瓷器上確實有梅瑩二字,可是瑩瑩願以性命及皇上的生世恩寵發誓,瑩瑩自進宮之後,從未見過這個東西。”
沈瑩瑩的聲音平靜而淡漠,說得雲淡風輕,可是聽在洪烈軒的耳中,確實天雷滾滾,叱吒雲霆。
以性命及皇上的生世恩寵發誓,如此誓言幾乎賭上了沈瑩瑩的一切。洪烈軒愛沈瑩瑩深入骨髓,沈瑩瑩又何嚐不是?
她敢如此發誓,便定然是真的。
走到沈瑩瑩身邊,從她手中奪過罐子,塞進嬤嬤的手中,洪烈軒將沈瑩瑩摟到懷中,輕輕開口,“我信你,從始至終都信,所以我不需要也不允許你發毒誓。”
洪烈軒的話,不是耳鬢廝磨時的輕輕蜜語,娓娓道來,而是擲地有聲,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他不僅要說給沈瑩瑩聽,更要說給太後和付良月聽。洪烈軒就是要在所有人麵前表明他的態度,他的信任不需要任何理由,隻要是她沈瑩瑩說的,他盡信不疑。
“皇上……”太後冷冷的開口,心中的不悅顯而易見。
洪烈軒放開懷中的沈瑩瑩,將她半摟在懷中,而後才看向太後,“母後,兒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鳳儀宮的麝香事件,朕一定會給母後和皇後一個交代。”
“福子的死,你也是如是說。”
“君無戲言。”洪烈軒與太後四目相對,灼灼的目光透露著他的篤定。
母子連契,洪烈軒將話說道如此份上,太後也不便橫加追究。
她隻是看向如膠似漆的兩人,良久才開口,“哀家不論皇上信任誰或是不信任誰,這都不要緊,要緊的是皇家血脈不容混淆,更不容心懷叵測之人加害。”
心懷叵測,四個字幾乎是從太後的牙縫中擠出來的。
沈瑩瑩隻是靜靜的聽著,她已然明了,這件事一日查不清楚,就算是有洪烈軒的維護,她於太後而言,都是一個心思詭詐的害人之人。
不想多言,越描越黑,沈瑩瑩更想找出證據,切切實實的證明自己的清白。
“良月,委屈你了。”太後的聲音再次響起,言辭中盡是無奈。
這一聲不輕不重的話語,卻是對洪烈軒維護沈瑩瑩的無聲指責。
被洪烈軒摟在懷中的沈瑩瑩身子不由顫抖,她心底隱隱生出一絲恨意。不是恨太後,而是恨陷害她的人,若不是有人陷害她,她如何會被指桑罵槐,洪烈軒如何會被無端指責。
付良月低眉順目,絲帕輕輕的擦拭臉頰上的淚痕,良久才輕輕道,“良月不委屈,隻怨良月福薄,沒能懷上一兒半女,為洛雲綿延子嗣。於子嗣無功,良月有罪。”
“唉……”太後看著哭訴請罪的付良月,良久隻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深宮之中,各有辛酸苦楚,都是命,強求不得。她也無法多言,說多了也不過是心酸罷了。
一場風波,終是在這淅瀝清寒的秋雨中漸漸平定。
隻是這看似毫無波瀾的後宮,卻隱隱藏著驚濤駭浪的洶湧。
洪烈軒回了禦書房,沈瑩瑩則回了弄梅苑,窗外秋雨還在繼續,沈瑩瑩怔愣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