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在數年之後,她所在這塊土地就被蓋起了一座土地廟。而守廟的老人竟然能看得見她,大約是見她一縷魂魄無所歸依,便好心將她的屍體火化,同時將骨灰裝入壇中,葬於廟旁,從此,她便開始了永無止境的遊魂生活。
不論是做人做妖或是做鬼,總之,習慣成自然吧!是的,就是這句話,她早已習慣了做鬼的生活,做鬼的日子。
這一日,湛藍色的天空上掛著一輪金燦爛似要把大地都烤熟的大太陽,淨明的白雲,朵朵飄浮,又將是一個酷熱難耐的晴天。
蘇寧凝神觀望著離自己隻有一厘之隔的斑斕陽光,纖纖玉指始終在一厘之外不斷遊離。
隻有扶蘇是她的陽光,扶蘇在哪,陽光便在哪。而這世間的陽光,卻是會令她再次殞命的東西。
思及扶蘇,乍起的悵然之意落在眉宇間,倍顯蒼涼和無奈。這一刻,思念之意如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扶蘇死後至今,已過一千八百年之久,而她,就像一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無驚無嗔的看著這個時代不斷的更新換代,在不斷的經曆無數朝代,無數戰火之後,一切戰爭才逐漸平息。兵荒馬亂的慘況是一去不複返,如今所有人都安居樂業,豐衣足食,平平淡淡的過著當前朝九晚五的生活。
這樣的日子,倒也安逸。
看慣了戰火銷煙朝代的她,也曾有好幾次,萌生了再世為人的念頭。她本無此念,隻是每次時代更替之時,她總會在這條街道上看見一個酷似扶蘇的人。她不知道是否是他的轉世,但,即便是他的轉世,那又如何?蘇寧活了千百年,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她深深刻刻的明白,自己不過是一隻遊於人間的鬼魂。雖然是同一個世界,但可悲的是,他看不到自己,而自己也觸摸不到他,所以她從不敢奢求,更不敢有一絲奢望。
曾經一次次失望的她,每每總是淚留滿麵的目送著他漸漸離去的背影,漸漸的,她麻木了,不再因此流淚,不再因此作白日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看,心不動。
每當這個時候吧,槐樹精就開始冒泡吐槽了,還一個勁的勸她甭要異想天開,說人鬼殊途,曆朝曆代都發生過同樣的事情,它說它就沒看過有一個是好結局的。
其實不需要槐樹精的解說,蘇寧也是心知肚明的很,人、鬼、妖,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若是硬要逆天而行,結局可想而知。她活了千百年,這些個破道理,她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得明白。可她想不明白的是,明明不可為,為何偏偏要一意孤行,與天作對呢。難怪總說,情愛是毒,看來那些個不要命的人啊妖啊,都是中了這情愛的毒,無法自拔,結局非死即分,一個比一個淒慘悲傷。可她敢拍胸脯說,自己對扶蘇的情並非是愛情,它隻是一種很單純的感情,它包含親情、友情,獨獨不包括愛情。
老槐樹才懶洋洋的答:“幸好我沒中過這世間的任何一種情毒。”
蘇寧很不屑:“你隻是塊木頭,木頭隻適合曬太陽養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