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我啞著聲音,似是說不出話來,不可置信地伸出顫巍巍的手,觸及那一片溫潤。
“想你,想到快瘋了,便來了。”雲澤覆上我的手,笑得璀璨,下頜的青茬使得整個人憔悴了不少,可仍是淡淡地敘著思念,清亮的眸子暗藏濃濃惦念。
“就知道,依著你的性子,終是會來的,隻是未曾想到,你來得這般快,有些措手不及了。”我極是柔順地倚著他精壯的胸膛,枕著強勁炙熱的心跳,莫名的安心,眸子裏不禁漸漸有了濕意。
“是了,你總是這般胡鬧,若非我緊著你,還不知出什麼幺蛾子呢。”雲澤緊了緊擁著我的猿臂,極是寵溺地蹭了蹭我的額頭,似是心滿意足。
“雲澤……”我欲抬起頭來,卻被他緊緊摁住,動彈不得。
“噓,不要出聲。”雲澤閉著眼,很是享受地將頭深深埋進我的脖子,炙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際,我輕笑著,嘴角劃過一道亮麗的弧度。
一夜好夢,當我醒來時,雲澤已不知所蹤,床榻染上的清泠梅花香,他,果然來過,而非是黃粱一夢。
“安素。”雲澤來了,雖非我願,卻是一掃之前的愁悶,心情甚是愉悅。
“姑娘怎的不多睡一會,時辰還早著呐。”安素急急遞了塊帕子過來,掖了掖我有些涼意的手。
“不了。”我側目望著她,安素,怕是宮裏除了獨孤淵,她是對我最為真心的人了,雖說歸根究底,她為的也不過是獨孤淵罷了。
“那奴才伺候您梳洗吧。”安素替我捋了捋剛用紅梅花熏染的雪緞百花褶皺雲裳,伺候我更衣“來人,伺候姑娘梳洗。”
話落,宮婢們端著洗漱用具魚貫而入,躬著身子,低眉順目,目不斜視地站著。
“安素,隅中時分,遣人去喚獨孤淵來這鳳鸞殿,若是方便,便讓他帶上方子軒。”我緩緩起身,看著忙著為我打點一切的安素,執著他的手,真心實意地說道“你不必這般緊張我,偌大的皇宮,細細算來,也隻有你對我這般好了,獨孤淵對我不過是‘得不到的終是好的’,等往年之後,回首往事,他必是覺著血氣方剛的使然。”
“姑娘,非是全因著皇上,我像你這般大時已是陪著敬懿皇後進了宮,那時,初來乍到,毛毛躁躁的,讓敬懿皇後替我擔了不少事。”安素每每提及敬懿皇後時總是麵含笑意,說不出的慈愛“時間久了,方知‘一入侯門深似海’,世事曆練,總是將性子改了,變得不動聲色,變得心狠手辣,變得……也不像自己了……”
“紅塵俗世,終是有許多身不由己的,安素,你不必如此介懷,總不過是為了敬懿皇後的一朝榮辱罷了。”我輕輕地拍了拍安素的手,似是在安慰她,亦是在安慰我自己,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已被俗事纏身,剪不斷,理還亂。
“皇上遣我去伺候你,那一刻,我便知道了,你將是皇上一生都化不開的劫。”安素似是在感慨,又極是無奈地笑著“深宮多年,我未曾見過能與你比擬的女子,即便是敬懿皇後,也確是及不上你的。”
我靜靜地聽著,並未有所言語。
“姑娘,奴才這些年的勾心鬥角,看不見的腥風血雨,心也硬了,冷了,卻是真心實意地想對您好。”安素生怕我不信她,反握著我的手,眼底滿是真摯。
“我知道,不單單是‘愛屋及烏’。”我轉過身子,笑意盈盈“有些事還須安素你多費心。”
“姑娘。”安素捋了捋我耳際的散發,執著桃木雕花梳,細細地盤著發髻“我知道,來霖國非是你所願,可奴才還是想與您說說皇上的事,他不像旁人看到的那般無堅不摧。”
“嗯。”我微微頷首,望著汐月花鏡裏的安素“你說吧,我聽著呢。”
“敬懿皇後乃是先皇最為寵愛的女人,可她並不快樂,終是悶悶不樂,無所事事,甚至對先皇極為冷淡。”安素的手輕輕滯了一下,眼神漸漸迷離“先前,敬懿皇後並非是這般的,即便是不深愛著先皇,可也是相敬如賓。一日,敬懿皇後無意得知怡親王戰死沙場的消息,便大病了一場,那時她已有了身孕,因著身子本就弱,孩子自是沒有保住,她沒有流一滴眼淚,對先皇也不複從前了。”
“你可知道是為何了?”我疑惑地看著她,輕輕出聲,不想打斷她。
“後來,自是知道的。”安素緩緩放下桃木雕花梳,長歎一聲“原來,敬懿皇後在進宮前便與怡親王私定了終身,隻是,他倆瞞得緊,未曾有人察覺。”她定定地看著我,輕輕地用螺子黛替我描眉“或許這便是造化弄人吧,先皇於秀女美人圖中選中了她,一見鍾情,生生斷了倆人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