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解他,愛護他,正如他所給她的愛,像世界上另一個自己所給予的體貼。
聶宏駿的心微微有些疼痛,許久他才下定決心,向三弟問道:“這件事……米羅那邊怎麼答複?”
聶宏馳直了直身子,微笑道:“那邊的董事會很高興,好像天上掉餡餅被他們撿到了……目前他們在做方案,全力配合這次注資行動。我估計……他們也是在想法設法掩蓋財政問題,然後順利拿到我們的資金吧。”
“做方案的……是誰?”
聶宏馳不明白他的意思,猜想他大概又是為了方若軒,考慮了一下,說道:“大哥,你放心,大嫂不會被卷進來的……我安排了人,到時候他們會保證大嫂置身事外。”
“我知道你的辦事能力……可我隻是想弄清楚,具體操作這次方案的,到底是誰?”
“應該是他們董事會裏的一個人,具體是誰……我還得再查一下。”
聶宏駿的身子靠在沙發後背上,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不是那麼振作,然而眼中的微光,卻時時露著殺機和對這個世界的征服。
那顆征服的決心,全然來自於她……
他要征服她,寵愛她,讓她知道,這世界上除了他,她不可以再愛上任何人,也不會再有任何人像他一樣值得她愛。
他轉過身來,冷冷的吩咐:“老三,我想讓你想想辦法……讓米羅的董事會指派一個人去做這件事。”
“誰?”
聶宏駿眯起眼睛,那天那通電話,是他近期的心病。
話筒裏那個男人,聲音溫和,對方若軒關心備至,想來他們平日裏朝夕相處,他沒少對她獻殷勤吧……
他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一種病,隻要有哪個男人靠近方若軒,他心裏就開始不自在。這種病或許積攢已久,一直在他體內,像病毒一樣滋生繁衍,遇見方若軒就會一並迸發。
他甚至開始想象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樣子,就想那時想象,她和黎闊漫步校園,暢談心事,輕聲笑語。
他的拳頭漸漸攥緊,齒印留在下唇,是一道抹不掉的、哀傷的紫。
他記得那天她在電話裏,似乎叫了一聲“邵主管”……?
“有一個姓邵的,”聶宏駿對弟弟說,“大概是米羅一個部門的主管,讓米羅那邊把案子交給他做……”
“姓邵?”聶宏馳在大腦中飛速翻轉著所熟悉的米羅高層的名字,似乎並沒有一個這樣的人。
倒是曾暗中調查過方若軒所在的部門,那個主管是姓邵,美國回來,曾經也是在華爾街謀職的天之驕子。
出入米羅談合作案的時候他見過幾回,並未太留意,隻是對他印象還不錯,風度翩翩,氣質頗佳,一看就有良好的家庭教養和教育背景。
他不可能跟聶宏駿有什麼淵源,被指名當這個替罪羊,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方若軒!
聶宏馳懂得他的心思,嘴角微微一翹,笑道:“好的,我會去辦。”
“不會有什麼破綻吧?”聶宏駿問,“別讓他們看出來……咱們是故意這樣做。”
聶宏馳笑起來,他大哥現在的狀態,跟一個孩子沒什麼兩樣。
吵著鬧著要糖吃的孩子,要不到,就使小計謀讓那塊糖掉在自己口袋裏,揣上糖得意的笑笑,卻還要注意周邊的人是否發現他的小動作。
即使路人皆知,他也不予理會……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再也不需要在意別人的看法。
這樣的聶宏駿幼稚的可笑,卻又讓人感到悲哀,褪去了狼性的外表,他的內裏根本沒有那麼強大,卻是被傷的一團血肉模糊。
“不會的,大哥……”聶宏馳回答,“現在咱們是米羅最大的金主,他們那些人都被錢衝昏了頭腦,當然咱們說什麼都會照做!”
“嗯……”
聶宏駿揮手示意他出去,偌大的書房裏,隻剩他一人孤獨的身影在窗前徘徊。
窗台旁邊的小書架上擺著一本書,風一吹進來,書頁被翻的沙沙作響。他斜睨一眼,目光正打在被風吹開的那一頁。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他心裏像是被毒蟲啃咬,疼痛無法自已。
他記得她曾對他說過,那一句裏有她的名字。他沒念過書,不懂唐詩宋詞,卻永遠記住了暗含她名字的這句話。
可如今的窗前再也沒了那個梳妝的身影,隻有幽夢逡巡,冰冷無常……
原來……他終究還是逃不過她口中的“卑鄙”,終究還要做這種並不正大光明的事,才能讓她回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