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依然是方若軒加班,別人都在興高采烈的關電腦收拾東西準備到點走人的時候,隻有她默默的搬過一摞文件堆在桌子上,繼續對著電腦,像台不知疲倦的機器。
“若軒,我們先走咯!”同事們一個個像飛出籠子的鳥兒,得到大赦一樣跟她打過招呼逃出了壓抑的辦公間。
或者有幾個好心的同事,叮囑她要按時吃飯早點回家,別弄的自己太累。
她對每個人都報以友好的微笑,隻是這微笑裏,總是多了幾分陌生的禮貌。
她跟這些同事們很難融入到一起,也許是與世隔絕太久,也許是聶宏駿帶給她的陰影太深,過了這麼久,她還是無法做到正常與人交流。
同事們的眼中,她一直是個沉默而奇怪的女孩。她的臉上總是塗著憂鬱的色彩,她工作起來很賣力,所有別人不願意做的、不願意加的班,她統統攬給了自己。
有時候輪到哪個人加班,隻要跟她開口,她一定會替那個人完成任務。
同事對她的印象都不壞,隻是覺得她不容易親近,像個冰冷的工作狂。
隻有她自己知道,除了不停的工作,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麻痹自己,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暫時把聶宏駿的身影從她腦海裏剔除,把他的聲音從她耳邊趕走。
漸漸的她便不敢讓自己停下來,一停下來,就是一場場接連不斷的夢。夢裏有他給的溫柔,有他對她的眷戀,更多的卻是他帶給她的暴風驟雨,是那段她瘋狂的、不清醒的噩夢般的日子。
她敲打鍵盤的手突然停下來,怔怔的看著這堆文件,腦海裏閃過他的音容,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揉揉眼睛,辦公室牆上的時鍾已經指向了十一點,還有一點結尾的工作沒有完成……方若軒揉揉眼睛,抿一口咖啡,繼續振作精神。
身上突然多了一件外衣,她的心猛的一下子吊起來,迅速轉過頭去,看到的卻是一個和藹的笑容。“剛才看你在發抖,是不是屋裏冷氣太厲害?披上件衣服,別著涼。”
“邵主管……?”方若軒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你……你怎麼也在?”
邵平輕輕一笑,兩手瀟灑的插在褲子口袋裏麵,襯衫的袖子也是隨意挽著,領帶別在胸前衣扣裏麵,倒別有一番意趣。
方若軒心裏輕輕震了一下,有種異樣的滋味籠上心頭,她又不自覺的想到了聶宏駿……從前的他,也是喜歡這樣隨意的打扮,挽著袖子,別著領帶。
隻是聶宏駿的手中總是會多一根煙,眼神也不像邵平這樣清亮,總躲著些許深沉和莫測。
她趕忙低下頭,眼睛定在電腦上,心卻不知飛到了哪裏去。
“我有些事情忙,一直在屋子裏麵。”邵平指了指自己的辦公室,半開玩笑似的說:“總不能讓美女一個人加班吧……這樣太不紳士了!”
她抿著嘴笑了一下,繼續手頭上的工作。“邵主管,別說笑了……”
“怎麼,還沒忙完?”邵平彎下身子,一隻手撐在她的辦公桌上,一隻手扶著她的椅背,正認真的盯著她的電腦。
他的雙臂正好把她圍住,她嬌弱的身子在他身前,像一隻蝴蝶被遮在樹叢中。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近她。方若軒進公司到現在,邵平對她印象深刻,除了她異於常人的沉默寡言,更因為她幾近瘋狂加班的行動。
當主管這幾年,他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在工作上這麼拚命,尤其像她這樣漂亮的,更是趁著有資本,天天流連於交際場合,早早盯上目標,給自己找了長期飯票。
可是方若軒實在是個例外,她的生活裏似乎單純到了隻剩工作。
然而邵平看得出來,這不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她的眼睛裏藏著讓人讀不懂、卻又情不自禁要去讀的故事。
“明天再做吧!”邵平微笑著拍拍她的肩膀,“這份文件要的不急,沒必要這麼趕……時間不早了,趕緊下班吧!”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我是老板,你得聽我的對不對?”
方若軒一時間怔住了,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哪個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我是老板,你得聽我的;我是老板,我不能讓你在酒吧裏做工;我是老板,這間書店是給你準備的,這叫做“人盡其才”……我是老板……這句話一直回響在她的耳邊,她像是還能聽到他給的、隻屬於她的笑聲,還有她靠在他胸前時,他溫柔的心跳聲。
那時,他是她的老板,他為她安排好了一切,他隻希望能和她天長地久,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