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調查清楚了……”阿龍坦誠的回答,“方小姐沒有回方家,在北角那邊租了一間小屋子。駿哥,要不要我……”
聶宏駿匆忙掛了電話,阿龍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沒有勇氣繼續聽下去。
北角……他的唇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原來真的這麼討厭他,連住的地方,在地圖上看,都是離他最遠的那個角落。
他猛的把桌上那堆惱人的文件推翻在地,無論多棘手的問題,他都有辦法應付。股東,記者,警方,輿論,市場……似乎從來沒有什麼能難住他。
他從小就是這麼長大的不是嗎?從前窮的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他也總能想到辦法,讓自己和弟弟們填飽肚子,繼續享受第二天的陽光。
可是一遇到她的事情,他竟像個迷路的孩子,站在街角十字路口嚎啕大哭,不知道回家的方向。總有那麼一種被丟棄被放棄的感覺,像個鬼影似的跟在身後,避無可避。
“大哥……”聶宏馳走到他跟前,看著他望向窗外的憂傷側影,他的心裏也不好過。
畢竟,他對他們幾個弟弟的意義,更勝過父親母親。
無論遇到多少坎兒,他們幾個弟弟隻要有他,就不怕邁不過去那道屏障。可如今他們的大哥也遇到了過不去的鴻溝,他們幾個卻不知該怎麼安慰了。
“大哥,如果真的放心不下,就去找她吧。”
“不用了。”聶宏駿又掏出煙盒,猛然發現裏麵空空如也。他把煙盒底部朝下向外倒了倒,有些無奈的笑笑,“我想她現在應該不願意見我……嗬,她見了我就會做噩夢,這是她以前說過的。”
“可你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聶宏馳推推眼鏡,“大哥,你們現在畢竟已經結婚了,從法律上講你們是夫妻,你們的關係明明白白的在那張婚姻證書上。”
“有什麼用?”他斜睨了弟弟一眼,無謂的笑笑,“誰都不會比我更清楚,我們是怎麼變成夫妻的……我在她不清醒的時候和她結了婚,她現在就可以用這一點來起訴離婚……老三,你是律師,這種問題你應該比我懂。”
“沒錯!”聶宏馳聳聳肩,“可是大哥,誰會證明她當時不清醒,沒有行為能力呢?徐媽,阿龍,還是宋磊?這些都是你的人,你不讓他們說話,誰還敢多說一個字!”
聶宏駿猛的轉過頭,怔怔的看著他出神。
律師不愧是律師,三弟也是職業行為使然,不管什麼時候都能找到對自己有利的證據,不管什麼時候……總是有空子可鑽。
可是……他又垂下眼皮,憂傷順著他棱角分明的側顏滑到了地上,啪的一聲輕響,摔出的碎片紮進他的心頭。
可是,他和她之間的關係,真的要弄到對薄公堂,兩人真的要像陌路人似的,任由雙方律師唇槍舌戰為他們爭取縫隙之下的利益?
他不想,他也不認為他們的關係會演變到如此冷漠。
“她如果想起訴離婚的話,那就由她去吧……”聶宏駿漫不經心的擺弄窗台那幾棵盆栽,不經意的想起,從前那個和她共同擁有的小書店,書店外的花架上,也滿滿的擺著她鍾愛的綠色植物。
那些植物的枝葉招展,飄在風中生機盎然,遠遠望去一片綠意。
那段時日,他才得到他生命裏真正的溫暖,就如那些生機勃勃的植物,麵向太陽,春暖花開。
而現在,窗台上這些盆栽卻疏於打理,漸漸凋零敗落,即使在這萬物生長的春天,它們也是無精打采,隻等著生命最後的期限。
因為從根上開始,所有的生機就都消失殆盡了。
“大哥,你同意她離婚嗎?”聶宏馳不禁睜大了眼睛。
“有什麼不同意……”他微微一笑,繼續叮囑他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件事情你來幫我辦吧……她要什麼都好,隻要別委屈了她,明白嗎?”
“依我看,她應該什麼都不會要的。”聶宏馳分析道,“大哥……她搬出去住,不回方家也不依靠你,這已經很明顯了,她不會要你的一分錢,對她來說最想要的,就是擺脫你,擺脫過去那種生活。”
聶宏駿的嘴角明顯抽動了一下,眼中劃過絲絲哀傷。
“大哥,”他的弟弟繼續勸道,“你仔細考慮好,是不是真的要就此放手?就這麼放她走,你甘心嗎?”
這話似乎戳到了他的痛處,他輕咬著下唇,心裏隱隱的痛像有刀片劃過的口子。
他怎麼可能就此甘心,她是一生遙不可及的夢,好不容易抓在手中,卻又輕易讓她再次從他身邊逃走嗎?
還有她說過的,要給他的那個彩虹色的家,怎麼可以再次食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