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很安靜,整座大樓都在這深夜裏陷入了休眠,隻有他房間的燈還亮著,遠遠望去像一點鬼火,閃著無盡的辛酸與哀傷。
他坐在窗前抽著煙,一根接一根,像是要把自己埋在這團濃濃的煙霧中。煙味熏染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煙灰落在了方若軒的照片上,灰白點點,掩藏了她燦爛如花的笑容。
聶宏駿輕咳了幾聲,轉頭望望窗外,頂樓的辦公室視野總是獨好,他可以在這裏俯瞰整個香港的金融中心,這個白天繁華熱鬧的地方,到了深夜還是星光點點,永遠都沒有黯然失色的那一天。
而他與她的愛情,卻是一根火燭,燭盡光滅,情也隨著這光沉進永不見底的悲傷。
這份悲傷長了一張絕望的臉,衝他猙獰的笑。
阿龍敲門進來,站了許久卻不說話,聶宏駿知道他在身後,默默抽完最後一根煙,轉身笑道:“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阿龍低聲說,眼中透著不解,猶疑許久,還是張口問道:“駿哥,您一定要去嗎?您要想好,唐五那個人在東南亞一帶是出了名的陰險狠毒,他根本沒有江湖道義可言……”
聶宏駿倒是鎮定自若,嘴角似笑非笑,深吸一口氣,問道:“然後呢?”
“唐五跟周濟生那老狐狸關係匪淺,咱們已經為了方偉得罪了周濟生,這一次……周濟生恐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還有呢?”
“還有……”阿龍麵有不服,“還有我覺得,駿哥您不值得這樣做!”
聶宏駿微微一笑,笑容裏多了很多釋然,似是看淡了世間的一切。金錢、榮耀、所有加身的光環,最後可能隻是一枕黃粱;他有地位、有勢力,他建立了自己的王國,他讓所有人都怕他,而他卻隻怕,此生再也無法得到她的諒解。
他隻怕,再也得不到她的心。
什麼是值得,什麼又是不值得?他笑起來,窗外幾縷浮雲遮住了月光,不遠處是一片靜謐的小樹林,暗綠的色彩透著神秘的氣息。
他想起很久之前,他也在某一片暗綠之中,執著於那飛舞的星星點點,當他把幾隻螢火蟲捉進一個小瓶子裏遞在她手上,那盈盈暖光照亮了她驚喜的笑容,也照亮了他心裏最黑暗的角落。
所以,又有什麼不值得?隻要能再換回她的笑,還用得著談到值得與不值得嗎?
“阿龍……”他轉過身,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踟躕了許久,隻從嗓子眼裏擠出兩個字:“謝謝。”
“駿哥,您謝我幹什麼?”阿龍心頭著急,“駿哥,我勸您真的三思吧!黎家欠了姓唐的一大筆債,現在黎家破產,這些人都在想辦法報複……黎闊被唐五綁了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聶宏駿默然不動,隻是轉頭靜靜盯著窗外的景色,阿龍憂心忡忡,卻不能在他麵前表露分毫,隻能盡力勸說:“駿哥,就算為了方小姐,您也別去這一趟……唐五是個陰險小人,萬一出了什麼事,方小姐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