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的文明代價就是犧牲人類的許多快樂和能力換來的,越是苛責的文化越是壓抑人性。比如,基督教文化對同姓戀者的嚴厲製裁是以《聖經》上的訓誡為依據的。舊約上有這樣兩段關於同性戀的語錄,一段是“你不可像和女人交合那樣地同男人交合,那是令人厭惡的”;另一段是“如果某人像同女人交合那樣地同一個男人交合,他們兩人就都是邪惡的,他們應當被處死”。由此可見,在西方的基督教社會中,同性戀行為是難以得到認可的。
從恩尼斯童年目睹同性戀慘死,到農場主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審視恩尼斯和傑克,再到騎馬術表演的人拒絕傑克給他買酒。三個場景中的父親的化身,均代表著社會的權利和規則。如此嚴苛的超我會更加激起本我欲望的反抗,所以,有著反叛精神的傑克在同性戀的情感中飛蛾撲火,而有著童年創傷的恩尼斯則注定了更加衝突,以至於傑克的意外事故,恩尼斯堅信傑克是被人亂棍打死的。這是恩尼斯想象中的超我所施加的巨大懲罰。
盡管傑克魂飛天外,《斷背山》以悲劇落幕,然而,如伊甸園般的斷背山卻是恩尼斯和傑克靈魂願望的棲息之所。恩尼斯和傑克,兩位主角自始至終都年輕英俊,就像古希臘神話中的“Narcissus”,是一個不老的傳奇。作為一個可供認同的,理想化的男性形象,他們是彼此的鏡像。對於恩尼斯來說,傑克溫暖包容,回應了他內心的孤寂,像一位臨在的母親,這是恩尼斯從小喪親內心極度渴求的,重要的是,傑克身上還擁有他非常缺乏的開放和勇氣,這是他內心理想自我的化身。而傑克也從恩尼斯身上感受到了愛和尊重,這是他那個冷淡的父親不曾給予的,而更加重要的是,恩尼斯節製冷靜,是典型的美國式父親,這是傑克由男孩到男人的路上及其缺乏並需要認同的。他們都在彼此身上尋找理想自我。
不幸的是,由於恩尼斯對於成為同性戀的懼怕,讓他一次次拒絕傑克的邀約。情感沒有回應的傑克絕望之極,憤怒地罵道:“我們本來可以很美滿地在一起!真正的美滿生活!如果我們有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地方就會大不一樣。但你並不想那樣,恩尼斯!這就是我們現在為什麼會在斷背山!這是一切的根源!”傑克的憤怒在於,他有一種幻滅感。他原以為他的反叛最終會勝利,但最終他很無望,他無法最後贏得這位父親。
我們完全可以從不同視角去觀賞這部傷感的影片,然而,這部影片悲情的元素孕育的是人類一個永恒的主題,那就是“愛”。人類的禁忌無論如何不能扭曲人性,剝奪情感。當所謂的法律優先於愛,機械優先愛,試圖根植愛於虛假之中,就從根本上扭曲了人生。所謂美國式的父親若不是要麼施虐,要麼缺席,男孩在成為男人的路上也不至於困難重重。
在這樣一個彌漫著功利、經濟、物質的社會,斷背山似乎也象征著物質的欲望隱退之後的棲息所。每個人的內心都在呼喚真愛,渴望認可。當人類的發展能真正以人為目的的時候,人們將會接納愛情選擇的多樣性,同性愛不會再是禁忌,心靈將不再被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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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偉(1963— ),男,湖北棗陽人,武漢職業技術學院計算機技術與軟件工程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計算機應用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