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涼風習習,大片大片的黑肆意蔓延空,月光下蒼鬱的竹林扯下黝黑的影子,隨著風輕輕擺動,時近秋末,夜裏已經透著些許寒意。
伴隨著一陣喧鬧的嗩呐聲,一行迎親隊伍緩緩的在樹林中行進。
黑暗中羸弱的燈光幽幽閃爍,映襯著幾張蒼白的臉,領頭一人手持一盞白色燈籠,腳步匆忙的走著,他身穿一襲大紅喜袍,幽暗的光亮映襯出他略顯憔悴的麵容。
男人身後跟著一頂四人抬喜轎,轎子周身用大紅色喜綢包裹,擋簾上高高懸掛著大紅綢花。
抬著轎子的四個轎夫,麵色黝黑,露在麵外的手臂肌理分明,明明是身材壯實的漢子,卻個個蒼白著臉色,戰戰兢兢一邊四處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一邊暗中偷瞄著走在最前方的男人,眼中有著明顯的懼意。
轎子後麵還跟著兩個吹著嗩呐的人,滴滴答答的聲音在靜寂的林子上空慢慢盤旋,沒有一點喜氣,襯著暗黑的夜色,鬼氣森森。
男人隻顧著埋頭走路,全然不理身後緊緊跟著的轎夫,他一邊抬高了燈籠注意著坑坑窪窪的山路,一邊仔細著腳下不時擋住道路的枯枝雜草。
深夜的樹林裏靜悄悄的,除了這一行人,再無其他聲音,鳥不啼蟲不鳴,仿若林子裏所有的生物全都死絕了,靜謐的有些瘮人。
這時候突然從旁竄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唬了眾人一跳,轎夫驚嚇之中腿一軟坐在了地上,轎子頓時失去了平衡,咣當一聲歪倒在地。轎門上嶄新的大紅綢花在地上軲轆了兩下沾染了泥土。原本緊閉的轎門裏,一道纖細瘦弱的紅色身影跟著被甩了出來。
一身逶迤拖地的繡花嫁衣,淩亂的鋪灑在地上,摔倒在地上的身影一動不動,露出了半截蒼白沒有血色的脖頸,巧的下巴,塗抹丹紅的嘴唇,有著濃密睫毛的雙眼緊緊閉合,麵色慘白,赫然是具屍體。
轎夫們眼見著新娘被甩了出來,頓時變了臉色,瑟瑟抖的跪在地上,一邊哀嚎著饒命,一邊拚命對著新郎磕頭。
一身大紅喜服的新郎匆忙奔到新娘身旁,看都沒看一旁滿臉驚懼的轎夫,隻是歉疚的伸出手把新娘從地上抱起來,動作輕柔的仿佛生怕吵醒了懷裏的佳人。
他把新娘心的抱進轎子裏,替她整理好淩亂的喜服,撿起大紅的綢花拍幹淨灰塵,這才重新回到轎子前麵,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擋在路中間,通體純黑的大貓。大貓正高揚著尾巴站在道路中央,瞪著溜圓的眼睛,冷冷的注視著所有人。
新郎走到它麵前,看著地上並排擺放的三隻大一致的死老鼠,鎮定自若的從白馬身上取下包裹嚴實的布袋,從裏麵掏出一遝紙錢,一個碗,一個瓶口細長的瓶子。
他把碗擺放在地上,碗裏沒有水,卻有一隻魚安靜的躺在裏麵,他看了那條魚一眼,仔細著將瓶子裏的香油倒進去,原本一動不動的魚突然活了過來,在香油裏自在的遊動。
黑貓叫了一聲,尖細的聲線如鋼叉直接戳入心髒,讓人不寒而栗。它圍著碗轉了兩圈,低下頭滿意的開始****著裏麵的香油。
黑貓舔得很慢,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新郎一邊留意著它的動作,一邊時不時的抬頭打量著色,臉上的神色慢慢變得有些焦急,表情凝重的瞪著黑貓,想催促又有些遲疑。
眾人緊張的盯住黑貓,大氣都不敢出。
黑貓慢條斯理的舔淨了香油,最後一口把魚整個吞咽下肚,魚進肚的一瞬,地上原本擺放著的三隻死老鼠突然化作了一股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黑貓抬起頭,冰冷的視線盯住新郎,頓了頓,這才慢悠悠搖著尾巴讓出了路。
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新郎高高懸著的心落了地,一直目送著黑貓離開,方才對著轎夫們揮手,命令繼續前進。
轎夫們膽戰心驚卻也隻能依命行事,沿著樹林路一直前行,走了很遠的一段距離,前麵眼見著出現了一座木橋。
到了近前,轎夫們止了步,眾人望著白明明還好好的木橋,眼下卻突然被驟然漲高的河水衝蹋,不禁傻了眼。
這溪不過幾丈寬,平時水不過膝,眼下卻變成了湍急的水勢,黑漆漆的水麵一眼望去,竟然深不見底,眼見著光靠涉水無法通過,眾人頓時沒了主意,目光無助的落在新郎身上。
新郎看著麵前的水流,對著眾人揮了揮手示意停轎,自己走到河邊,嘴裏嘀嘀咕咕念念有詞,語畢,從懷裏掏出一把東西直接撒向河麵,咕咚一聲,平靜的河麵被瞬間打破,水紋四下著散開。沒多會,河麵突然浮起無數黑影,密密麻麻帶著破水而出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