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達(1 / 2)

在這個偏遠的小鎮上,人們都稱未出嫁的女子為少多哩。

那一年,揚宇到了這裏。文化相撞,當地人民不禁與他保持著距離。煙花三月下揚州,中原地區是萬物複蘇,可是對於信奉唯一的稻茅神的少數民族而言,卻是災難時節:雅可綠瓦江又要漲潮,吞噬他們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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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了,周圍景致沒有絲毫變動,揚宇輕歎,窮苦的邊疆人民上一年囤積的所有糧食,就為了尋求稻茅神的庇護,燒光了。煙霧彌漫,原本山清水秀的安達小鎮成了人間煉獄:青壯年緊鎖眉頭,集結成隊一家家搜尋剩餘的糧草;婦女們用手捂住孩子們的嘴,生怕他們餓極出言不遜觸犯了神靈;老者的臉上皺紋幾乎挨在了一塊兒,紛紛拖著幾乎腐朽的身軀到了鎮中心神巫的煉爐,想為神巫作法出一份微薄之力……人們的臉上洋溢著一種死氣,那是人在最為絕望之時才會露出的神色。

吱呀——門被推開了,鎮上唯一一個與揚宇來往的少多哩閃身進屋,三月的安達,寒氣未散,揚宇縮了縮脖子,用手將胸前的衣服拉攏。

回頭:“你今天不是該隨著你的祖母去神巫那兒嗎?”

“塔列那神巫大人要祖母將家裏的銀器都帶去,母親正和祖母商量呢,”少女並不似中原的小姐們,膚若凝脂,反之,她的臉泛著長期被太陽暴曬的黑亮,眼睛閃閃發光,靈氣十足,矯健的身姿如同多西山上的羚羊。她在屋子裏蹦來蹦去,摸摸這,看看那,嘴裏還念叨著“貓哆哩,你上次答應我教我學你們中原人的詩賦,你快給我講講吧!”

麵對突然湊過來的散發著英氣的小臉與一股雨後草坪清新的味道,揚宇不由得向後一讓,隨即抓起一根粗壯的竹筒,“多謝你為我帶來的竹筒,用這個蒸飯的確香極了。”

毫無心計的少女立刻被吸引去了注意力,雙眼微微眯著,嬌軟卻略帶沙啞的笑聲流水一般淌出,“那我下次再為你帶來新鮮的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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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宇站在鎮長的門前,手舉在半空中,卻遲遲不落下。

“父親他們都上多西山去了,他們搜尋不到足夠的糧草,神巫大人生氣了。昨天夜裏祖母將我摟在懷裏,說她從未見過神巫大人發那麼大的火,沒有辦法,父親就和其他人商量,去找山神求情,尋些樹木和動物祭神。”

嬌俏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她紅著眼睛來找他,他幾乎是不加思索地一路奔到了這兒,可是現在,他猶豫了,既然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自己就算阻止了這一次,下一次還能嗎?與這些十多代未讀過書的人們說,砍了樹木會使災情更加嚴重,他們會信嗎?

“你在那裏做什麼?”醇厚卻不帶任何感情的語音似重錘在揚宇心中砸落,他深吸一口氣,轉過來與麵相極為寬闊的鎮長直麵相對,“鎮長,我知道您不願相信我這個外來客,但是請允許我說完。樹木砍不得,它們是阻擋洪水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旦他們不存在了,整個安達鎮都會因此被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