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醫院病房裏,除了靜謐還是靜謐。
陸淮南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病床上那張慘白的小臉。大概是因為添加了安眠成分藥的原因,顧小溪睡的很沉,也很安詳,就好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下。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男人冷毅的下巴擱置在顧小溪的胸前,隻有聽著她心跳聲的時候陸淮南才會覺得顧小溪還有氣息。
病房裏還沒來得及裝上窗簾,今晚的月光很皎潔,銀色的月光灑落在男人的背部上和顧小溪的蒼白的臉上,被襯的越發脆弱。
她眼角還掛著兩顆淚,陸淮南粗厲的拇指輕輕的擦拭掉兩顆眼淚。
整個人都無力的靠在椅子上。
耳邊浮現出醫生說的話,“對不起陸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們已經盡力了。
這幾個短短的字卻把陸淮南一顆滿懷希望的心狠狠地丟下去。
那個三個多月的孩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選擇離開了他們。
他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到撕心裂肺的感覺,卻是因為失去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引起的。
顧小溪醒來的時候天正好剛亮,她睜開眼睛的那一霎那,醫院的天花板和輸液管映入她的眼底。顧小溪腦子裏幽幽回憶起來昨晚發生的一暮暮。
血!
她大腦裏第一個念頭就是流了好多的血!
“孩子……”
陸淮南輕闔的眼簾被一道聲音給驚醒了,他坐直身體,唇角動了動。明明想說的話那麼多,可到了這個時候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有哪裏不舒服嗎?”
顧小溪心口一室,悶疼悶疼的感覺直接竄上來。
扭頭看著臉色疲倦的陸淮南,昏睡之前的記憶猛的都湧上來了,顧小溪伸手攥住醫院的被單,“孩子沒事對嗎?”
她不敢問孩子還在嗎,隻能改成孩子沒事對嗎。
陸淮南活了三十一年了,還從來沒有因為什麼事讓自己的鼻尖這麼酸澀過,可這個時候看到顧小溪自欺欺人的樣子他竟覺得比什麼都難受。
見陸淮南久久都不回話,顧小溪瞳孔發紅,扯著撕裂沙啞的嗓音吼道:“我問你孩子怎麼樣了!”
陸淮南沉吟許久,“醫生說你現在的情緒不能太過激動。”
天還沒大亮,陸淮南不敢打開病房裏的燈,但他卻能清楚的看到顧小溪臉上的神情。
“孩子是不是沒了?”
陸淮南沒說話。
顧小溪再次提高聲音,“我問你孩子是不是死了?!”
死。
這個字狠狠地擊中陸淮南心口上最柔軟的地方,他站起身替顧小溪拉高被子,“我們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的——”
“機會?”顧小溪苦澀的勾了勾唇,“你手上又虧欠了一條鮮活的人命了!”
她永遠忘不掉陸淮南雙手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間他是什麼樣的表情。
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眼神沒有任何的波瀾。
她滿心滿眼的恐懼和擔心,卻換不來男人一點點的疼惜。
因為他對明清清虧欠的情緒卻通通都發泄到她的身上來,這種時候顧小溪再也無法平靜的對麵這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