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妝安靜在站在灌木叢中,癡癡的看著不遠處那一棟小屋。
黑暗中,燈光如豆,暈出一圈圈白色光影,掩映出原野中那一棟孤獨的小屋。
亦妝心絞痛,裏麵,有她一生想念的人,有她一生愛慕的人,她的生命是他給的,就連她的名字,也是他給的。因為他,她成了最優秀的殺手,但是也是因為他,她犯了最致命的錯,愛上了那個與他相像的獵物,最後將自己逼入死角。但是她一點兒都不後悔,不後悔。即使會失去生命又能夠如何?即使她不夠無情不夠專業那又如何?殺手的人生本來就不是她所向往的人生啊。如果不是命運的安排,她是不會成為一名殺手的。不會。
她是一個孤兒。從小失去了父母,無依無靠,流浪在街頭,靠一些好心人的施舍果腹,或者偷一些食物度日,艱難的成長。八歲了,她還是一個五歲小孩的模樣,四肢瘦得就像一支支竹竿一樣,臉尖尖的,隻有那一雙眼睛,大而黑亮,透著一個八歲孩子不會有荒蕪的眼神。那一次,她因為實在是太餓了,所以偷了路邊麵包店的一個麵包,結果卻被店主發現,那暴戾的男人,用力的搶奪下被她啃了大半個的麵包,狠狠的踩在腳下,一巴掌就將她打倒在地,用腳狠狠的踢她。很痛很痛,但是她沒有哭,隻是用牙齒緊咬著嘴唇,咬出血來了也不哼一聲,眼裏盡是不屈。
在她以為自己一定會就這樣死去的時候,他出現在她的麵前,那時候一身黑色西裝白色襯衣的他,是那樣的冷傲,又是那樣的英俊,像天神一樣將她拯救出來。從那一刻起,她的心裏再也放不下他,時時刻刻都不能忘記他。
他看中了她的冷靜和堅韌,將她培養成最優秀的殺手。
殺人。自從十九歲那年第一次殺人之後,這件事變成為她生命裏至死都不能夠拋棄的工作。
但是沒有人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隻是希望能夠擁有一份安穩的工作,讓她的生活過得富足,不用挨餓,不用受凍,不用受欺淩。擁有一座屬於自己的房子,有一塊土地給她種植樹木,養育花草,有一個相愛的人,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會輕聲的叫喚她,然後她給盛來豐盛的早餐。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其實,她隻是如此簡單的人。簡單的如同透明。
她一個人住在鄉下,擁有了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有一片她親手種植著美麗花草的花園。但是早上沒有一個人輕聲叫喚她。
注定不可能會得到的生活。
他和她之間永遠沒有交彙點。
她很清楚,所以她也從來都沒有告訴他,她對他有著怎樣的深情。如果他知道了,她的工作便會被停止,將會永遠都見不到他。
一切都隻能被深埋在心底。起碼這樣,在每一次任務的前後,她仍然可以見到他。
隻是這一次,她怎麼也料想不到,他竟然會安排她去殺害他的孿生兄弟,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第一次,她的手顫抖了。
殺人,她是從來都不會顫抖的,她隻會用最快最準確的方法置人於死地,然後從容離去,不留下半點線索。但是當她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都顫抖了。殺他,和殺害她心中的那個他又有什麼不同?他們有著一樣的容顏啊。他們的身體裏流著一樣的血液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怎麼可以給我出這樣的難題?難道即使一點點,你也沒有感覺到我對你的感情嗎?還是你以為我真的可以冷漠到什麼都不顧?你以為我真的無情的嗎?我不是無情的啊,我隻是不能夠有情而已。我隻是因為深愛而壓抑著這情感而已。都怪我,怪我掩飾得太好,太好,讓你給我出了這樣的難題。
於是第一次她猶豫了。本來要殺他的,結果卻輕易的錯過了最好的時機。還和他認識了。戀上了他對她笑時的溫柔,隻因為,那是她一直想要得到卻始終都沒有得到的東西。就這樣沉淪了。就這樣,讓那個心中的那個他,失望了。
而自己,也被逼進了死角。
肩膀上傳來陣陣的痛意。亦妝隻是微微的皺起了眉頭,沒有呻吟一聲,她依然記得在訓練的時候,他曾經告訴過她,不管遇到什麼樣的痛楚,無論怎樣渴望哭泣,都不可以流淚,因為一個優秀的殺手,是不需要軟弱的。
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牢牢的記得。也都做到最好。
唯獨,不能做到絕情。不能放棄對他的愛。
看著那棟房子,亦妝深深歎息,該去了。該去了。她拚命的掙紮,殺了他們派來的五個殺手,為的,就是來見他最後一麵。她要當麵告訴他,她是愛他的。一直以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