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日已西沉,紅紅的天邊鑲嵌著一絲金邊,看來今夜又要起風了。小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覺得這樣很舒服,要知道,做他這一行的,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是很累的,因為隻要麵前有人,他就要時刻掛著一張笑臉,也正因如此吧,人人都叫他“熱情的小杜”。
他已經在這裏幹了三年,三年來,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一位客人吵過一次架、紅過一次臉,哪怕有些喝醉的客人,拽住他,打他幾個耳光;哪怕有些客人,吃完喝完,玩完,兩手一攤,坦白自己是吃霸王餐的,他也從來沒有生過氣。
他仿佛就是天生的好脾氣,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對每個人都說著讚同或讚美的話,就好像每個人都是他的大爺一樣。
所以,他才能夠穩穩地在望月樓站住腳。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所有認識的人都隻知道他是“熱情的小杜”。
原因很簡單——沒有人會去關心一個妓院裏的龜公的身世,無論他有多麼的熱情。
小杜把氣吐了出來。
他的眼睛發著光,因為他看到街道的盡頭,有一八抬大轎緩緩朝著望月樓行了過來——轎子是金黃色的,黃金鑄成的轎頂,燙金的大黃布置成的轎身,就連轎杆也鑲嵌著金龍。
小杜知道轎子中坐的是誰,人人都知道是誰——隻要看見這頂轎子。
因為整個江西,隻有這麼一頂轎子,也隻有一個人有錢坐這樣的轎子。這個人就是江西首富黃雲龍。
黃雲龍有很多的錢,多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錢。整個江西的銅礦都是他的,沒有任何人敢跟他爭,隻有一種人曾經爭取過,死人。
通常有錢人都喜歡享受,所以,黃雲龍所有的東西都要最好的,吃的、喝的、穿的、坐的、住的、整個江西沒有人比得過他;通常有錢人也都怕死,所以,他花重金請了四位保鏢——一位是號稱少林俗家第一弟子的庚子青,據說此人的拳腳功夫僅次於少林武堂主持;一位是唐家子弟唐顧中,據說此人的暗器功夫深得唐家掌門人的真傳;一位是龍威鏢局昔日大鏢頭陸晴,此人不光功夫了得,為人處事、主持局麵更是有著一套;最後一位是來自藥王山的殷九何,此人是用毒的行家,自然也是解毒的行家。
現在這四個人,正位於轎子的前後左右,隨同轎子一起,緩緩而來。
當看見黃雲龍下了轎,小杜的臉上再次堆滿了笑,他一躬到地,險些跪在地上了:“我說今天樓頂老有喜鵲在叫,原來是黃爺您大駕光臨,小子真的是太高興了!”
黃雲龍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輕叱了一聲:“香香呢?”
香香是望月樓最漂亮的姑娘,是當前望月樓的招牌,每個月十五,黃雲龍都會來望月樓。什麼都用最好的,找姑娘也要最好的,所以自從香香成為花魁這一年來,除了八月十五,黃雲龍每個月十五都會來找香香。
“香香姑娘正在奇香閣裏等候您的大駕呢,她想您都快想瘋了!您終於來了,香香姑娘心裏一定高興死了!連小的都替她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