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裴炎仔細地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很有朝氣的感覺,很單純的眼神,許是被陳蜜保護得過好,但現在還沒有染上什麼城府算計之類的東西。光從他的臉上眼神中,就能讀出心中的想法。瞧,他在疑惑呢。疑惑著什麼呢?是疑惑自己為什麼會來找他吧。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一個人在這裏沉思,就忍不住過來打擾他了。想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讓張文敏動心吧。反觀自己,出身官宦之家,從小就被各種禮教束縛,入宮以後,更是要學會察言觀色這種必備伎倆,小心翼翼地求存,掩藏了多少的情緒!眼睛裏,隻怕早就沒有這種單純的氣息了吧。若換了我是張文敏,也會將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吧。見陳冠廷被自己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種不安尷尬的氣息那麼明顯,謝裴炎也不由得暗笑自己的失儀,指了指前麵,對陳冠廷說道:“我們去那邊走走吧。”然後對身邊的封鏡和嫻兒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不要靠自己太近。
“好。”陳冠廷應道。
封鏡聽到這話,又皺了下眉,按規矩,應該回答“是”,而不是“好”,看來這個人,還需要好好教導啊。
謝裴炎看見了封鏡的表情,也欣慰於這隻是一閃而逝。這,才是宮廷生活基本的生存法則。隻是這一切,眼前的人,適應得了嗎?
慢悠悠地走了幾十步,和封鏡嫻兒他們拉開一段距離,這才開口道:“你今年二十……”
“二十八。”陳冠廷接口。
“二十八了呀……”謝裴炎歎道。這個年紀,對張文敏和自己來說,是年輕,可是,對於本國男子十六歲即可成婚的法律來說,這個年紀還是單身,便有些……老了。這樣的蹉跎,是他的眼界太高,還是被謝家所累呢?
陳冠廷見他這樣念叨自己的歲數,心中有些不快,他知道,自己這歲數還沒有找到妻家,是要被人嫌的,說好聽點是他眼光太高,是難聽點就是他不知好歹。可不知,這皇宮裏出來的娘娘,會怎麼形容他。等了半晌,卻沒有聽到後麵的話,偷眼去看謝裴炎,卻什麼都看不出來。謝裴炎的眼光落在遠處,陳冠廷跟著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真是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謝裴炎本想問他,“為什麼這時候還不成家?”“認識皇上之前可有心儀的女子?”“可有相好的女子?”甚至於,直接一點,問他是不是完璧之身。但是麵對這樣的他,卻沒辦法問出這樣傷人的話來。歎了口氣,看著陳冠廷道:“我想,你是喜歡皇上的吧。有很多事情,錯過了就不會再回來了,一定要自己去把握住機會。”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鼓勵自己留在張文敏身邊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於他又有什麼好處?陳冠廷皺了眉,疑惑地問了句:“難道……你不吃醋嗎?”如果喜歡一個人,不是想要獨占的嗎?為什麼他會這樣鼓勵自己去分薄他的東西呢?
“吃醋?”謝裴炎不由得苦笑,“你應該知道,後宮佳麗三千,而我,隻是個小小的修儀,有什麼資格吃醋?”話雖然這樣說,事實也是這樣,但是,沒資格並不代表不會。隻要是放了感情進去,就希望有相應的回報。隻是,這種事情,在皇室,或者官家,甚至於一個平民百姓之家,隻怕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感情這回事,不是你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回報的。真希望眼前這人,能明白這點。忽然有些後悔鼓勵他,不是怕他分薄了自己的寵愛,而是怕皇宮那個地方,會讓他不適應,讓他感到窒息。
陳冠廷聽得出他口中的無奈,也看得見他眼中的憂愁。也聽人說過,這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個地方,真的適合自己去嗎?可是……就算那個地方又千般不是,萬般不好,卻有個她啊。隻要想到可以每天看見她,再怎樣困難的環境,都能適應下來的吧?等了那麼多年,才找到一個她,自己能再等下去嗎?就算等了,能否等到這樣的她呢?
正想著,突然覺得一隻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抬眼一看,原來是謝裴炎。隻見謝裴炎對他笑了笑,說道:“既然決定了,那就這樣走下去吧。就算將來走不下去了,起碼自己曾經嚐試過,曾經經曆過。那便可無憾了。”
這話,既是說給陳冠廷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對啊,想到就去做,免得將來遺憾自己沒有去嚐試,沒有去轟轟烈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