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天朗氣清的日子,醉湖湖畔許多閨門小姐出行踏青,姹紫嫣紅中唯有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入了他的耳,如花的笑靨迷了他的眼。
湛藍的天空時不時飛過色彩鮮豔的紙鳶,各式各樣的紙鳶中有一隻與眾不同,視力好的人或許可以看到那隻紙鳶的尾巴上有一行秀氣的簪花小楷。白色細線從線輪不斷滑出,芊芊素手拉扯細線,讓紙鳶越飛越高,一隻紙鳶承載著主人的多少思念。驟然北風吹,白線斷,紙鳶離,情又起。紙鳶載不動許多愁,細線拴不住紛亂的情絲。凝望遠去的紙鳶,空餘一聲輕歎。
“姑娘,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折扇輕搖,沉穩的步履,一雙桃花眼泛著溫柔凝視輕歎的來處。
秦玉箏回眸便看到一個形如芝蘭玉樹的男子,風度翩翩,看氣質不該是這片安逸淨土養育的凡人。那雙桃花眼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眼裏包含的情不容忽視,然這人並非舊友,未曾相識。
“它,已經斷了。”如是說著,看向無垠的天際,眼神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哲遠與秦玉箏的故事成了坊間人人熟知的風流段子,大家稱頌這段佳話的同時,也有不少人扼腕歎息。一段情,有人唏噓,有人愁。
突然有一天,秦玉箏傳出了婚訊,新郎是那個芝蘭玉樹的男子。沒有人知道這突然地喜訊背後,藏了多少人的情。隻記得那日高頭大馬上的英姿,一身紅妝的倩影。
婚後兩人過著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的溫馨小日子。同是在朝為官的大人們都知道蘇哲遠為了小嬌妻,發誓今生隻此一人,不會有小妾通房。
命運就像一個迷宮,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轉角會遇到什麼。而蘇家在第一個孩子啼哭聲響起的時刻,掛上了白燈籠。秦玉箏把孩子生下來後,就撒手人寰了,留下那在繈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兒。蘇哲遠在此後的日子裏,泡在酒壇子裏惶惶不得終日,不上朝,不看女兒,不管身外事。
突然有一天那個癡情的男子走出了酒窖,第一次去看了他和秦玉箏的孩子,而後官袍加身,一路過關斬將,走向了當朝宰相的位置,官海沉浮,他的府裏有了姨娘,有了庶子庶女,他,打破了當初的誓言。而那個一出生就沒見過娘的嬰兒,注定得不到爹的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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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真是個悲傷的故事?蘇玉倩一時迷惘了,看來蘇哲遠和她娘親之間還另有隱情呢,這個故事有許多不明不白的疑點。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蘇哲遠雖然不喜歡她,卻也時時關注著她,他不想看見她,卻也要她活著,她的存在似乎是為了祭奠那段縹緲的情。
“走吧,看看大夫人又有什麼新花樣等著我們。”揉揉太陽穴,起身向外走去。
清杉隨後跟上,心裏卻很懵懂,難道大夫人他們又要加害小姐?不及細思,快步跟上那抹倩影。
抄手遊廊上,就看到悠然淡定的女子,身後跟著蹙起小眉頭,可愛的丫頭。
“小姐,莫非大夫人和蘇嫣珃又要對你做什麼?”小丫頭神色著急,想保護小姐,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行事。
蘇玉倩失笑搖頭,“今晚的好戲,你且看著吧,多學學,你總長不大,讓小姐我怎生放心。”玉笙閣的雕花園門在身後逐漸消失,就像那份平靜終將遠離不平凡的人。
飯桌上王馥娟儼然一個賢妻良母,邊布菜,邊與蘇哲遠溫聲細語,蘇哲遠也是個好父親的角色,問著蘇嫣珃的學習近況,蘇嫣珃嬌笑連連,這一家人和諧溫馨的圖景還真是…心裏刺痛了一下,該是原身的反應吧,最近原身的記憶一點一滴與自己的記憶融合在一起,她對原身也有了一定了解。
蘇嫣珃抬起頭就看見門框處稍顯怔楞的蘇玉倩,滑過一絲得意之色,臉上掛上天真的微笑。
“姐姐怎麼這會才來,快快坐下。”
一天不找茬皮癢呢,開口就想埋汰人,先是責怪自己連親爹的洗塵宴都來晚了,再以主人對客人的口吻招呼人坐下,妹妹你這麼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姐姐是不是要好好感謝你呢?
“之前不知今晚有洗塵宴,按往常那樣差點準備在自個院裏吃了,這不,娘親傳話,姐姐立馬趕來了。”
蘇哲遠帶著探究意味的目光就這麼落在蘇玉倩身上,然而…眼睛猛然睜大,箏兒!有許久沒有看到你了…
蘇玉倩很滿意蘇哲遠的反應,說明他對她娘親還是有情的,或者該說是深情的?是不是深請不得而知,畢竟王馥娟還擺在這呢。她隻知道今晚一定要引起這位爹爹的注意,如果以後要在丞相府好好混,那丞相大人的大腿就是必須抱的,是以臨出門前換了身淺碧色衣服,這是娘親最喜歡的顏色…而她知道自己的笑跟母親有六七分像,雖不是十成十,但對這丞相爹爹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