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8年,西楚國,子時,扶月宮。外麵一陣刀鋒碰撞和利器刺骨的聲音,伴隨著劈裏啪啦的木頭燃燒聲,讓我覺得刺骨的寒冷。母妃讓我躲在這個大竹匣裏什麼也別看什麼也別聽,我的聽覺卻在此刻異常靈敏。

我叫扶月,年僅十歲,是西楚國的公主。生就一頭赤色長發,國師說這是靈氣所致,上蒼賜予西楚的福祉。父王和母妃素來對我百般疼愛,父王甚至在我十歲生辰之時動用千萬人力為我打造扶月宮。這是我的承歡殿,我的極樂堂。然而我生命中所有的幸福和快樂,仿佛就要在今夜,在這裏,被誰剝奪,永世不得翻身。

打鬥聲愈來愈近,仿佛已經到了堂內,離匣子不遠的地方。一片模糊的嘈雜聲中我聽到一個冷峻的聲音:“王姬既知西楚氣數已盡,何不交出月靈珠?”

“子虞乃一國王姬,國破,理當殉國,”母妃的溫婉卻決絕的聲音在這個不眠之夜如水般滑過,“隻求祝將軍念在家父情分上放扶月沛月一條生路。”

“隻要你教出月靈珠,我可保二千金平安。否則,格殺勿論。”年輕的聲音殘忍地響起。

母妃苦笑著搖頭,以眾人都無法看清的速度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白皙的手指握著匕首向頸間刺下,迅速了結了自己短暫美麗的生命。母妃是個美人。如果此刻我走出來,定能看到她的絕色容顏在黑夜裏如花綻放。即使是生命的盡頭,依舊傾城。

“殺。”冷峻的聲音再次響起。透露出幾許冷漠。雲淡風輕地說出這樣的話,不敢想象這是個怎樣冷酷無情的人。幾乎是一瞬間,我聽到滔天的哀嚎和漫天的血腥味。

不到片刻,隨著一聲巨響,木匣頂已被整塊削去。原來他早已發現了我。

約摸著十五六歲的少年,青色的袍,漆黑的發,粗黑的眉,墨藍的瞳孔,輕抿著的唇,嘲弄中帶有絲絲乖戾。有力的手掌握著一柄長劍,劍柄鑲著一顆碧色的寶石,宛如情人的眼淚。

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十四歲孤身擒虎,十五歲擔任東華帝國的將軍,十六歲率領六萬大軍擊潰西楚,攻城之夜便屠殺盡西楚十二宮所有皇室,其作風之決絕毒辣史無前例——偏偏長相俊朗清逸,傾盡一方,更是有個迷惑眾生的幹淨名字——

祝若寒。

我從木匣爬起來,赤色的長發如火紅的瀑布一般散開,眾人驚歎。眼前這人卻並未多看一眼。他立馬伸劍朝我刺來,手卻被空中什麼無形的障礙物所阻擋。

國師已在木匣周圍設下結界保護我,隻要我不出木匣,他就傷不了我。他在我的目光中緩緩將劍抽回,麵無表情地打量我,眼神充滿殺戮。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現在的感受,因為我的思緒已經開始變得迷離。從遙遠的地方仿佛飄過來一陣紫英花香,有杜鵑在花下婉轉成歌。日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我穿著紅袍坐在秋千上感受隨風蕩漾的滋味,紅色長發在風中飄蕩,遠遠看去整個人像一團火焰一樣在蔚藍蒼穹中燃燒。妹妹在秋千下捧著雛菊等著我下來,白衫長發,顯得純情聖潔。她真是繼承了我們家族的優點,美貌且善良。而卿何,和我一同長大的國師之子,在運用幻術讓所有柳木葉如蝴蝶般在天上翩翩起舞。那時我還貪玩,不跟著國師好好學幻術,父王總是要假意懲罰我,而母妃總是慈愛地看著我,撫著我的長發,喂我最愛吃的紫英糕,然後說些我時常都不明所以的話。她說,扶月啊,你生來不凡,無論經曆什麼,你都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