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怎麼就是那麼強呢!”
上海C區一家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平房內,一場普通的爭鬥又一次開始了。開口的男人叫做林中劍,今年四十出頭。名字聽著倒是頗有一股寫意的味道,令人聯想到什麼大俠的摸樣,但他不過隻是往前走三條馬路就能見到的向陽集團——一家規模極小的造紙廠——中的一名貨車司機;隻看見他理著一個普通的寸頭,一件白背心隨意的搭在身上,一邊抹著汗,一邊對著身邊的少女嘴裏絮絮叨叨數落不停。
實在和大俠扯不上什麼邊,儼然一副被社會“磨平了棱角”的中年大叔形象。
“知道爸供你讀書多不容易麼!”林中劍發起了又一輪攻勢,“爸為你放棄了多少東西啊!從小我又當爹又當媽,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養大,是讓你好好讀書的!你現在這個年紀,正是用功的年紀,談什麼戀愛!”
打感情牌,是林中劍的慣用招數。
林中劍越說越來勁,隻看見他眉毛一橫,把手一伸:“來來來,把你那個所謂的男朋友帶來我看看,我跟這個小夥子好好說道說道,我倒要看看這個年紀的小朋友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爸!你別說了!”林中劍正說得高興,麵前的少女毫不講理的打斷了他的話。
林念兒,今年十八歲,和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樣,這個女孩兒,也正為了她少年時代心中所有童話般的願望和父親據理力爭。
“嘿!這孩子,還學會頂嘴了是吧!”林中劍一拍桌子,顯得很不滿意。
“你總是在強調你自己,強調你多麼辛苦,多麼難過,你有真正考慮過我的感受麼,你知道我真正要什麼嗎!”林念兒同樣不甘示弱,“你天天在外麵,晚上也很少回家,而他能給我你給不了的,那就是愛!我愛他!”
“反了!”林中劍用力一拍桌子,“你這是跟大人說話的態度麼!小小年紀你還懂愛呢,爸爸在外麵不是在給你賺學費麼,爸爸不在了你吃什麼喝什麼啊!沒有爸爸就沒有你,知道麼!不像話!”
林念兒不屑的撇撇嘴,仍是一副倔強的嘴臉:“出生是我能選擇的麼,我又沒逼你生我。”
“你…”林中劍好像吃了一顆黃連,老練憋得通紅,竟是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來,半響,才吼道,“從現在開始,禮拜六禮拜天也別出門了,你給我呆在家裏好好反省反省!”
“你!”林念兒眉頭一皺,直勾勾的瞪著林中劍,父女倆大眼瞪小眼的對峙了一番,整個房間裏都彌漫著“硝煙”的氣味。
隻看見林念兒一跺腳,忽然拿起身邊的書包,奪門而出,拋下一句“我已經十八歲了,從現在開始,我的人生我自己決定”之後,揚長而去。
就如同所有離家出走的少年少女一樣,她走的那麼決絕,那麼轟轟烈烈,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但是帶走了老林昨晚剛拿回來的三百塊錢。
這下老林可慌了神,自己的閨女平時其實也算聽話,鬧嘴歸鬧嘴,這說兩句怎麼還離家出走了呢!他急匆匆追到門口,原本是想著把女兒勸回來,可話到嘴邊竟成了這樣。
“你出了這個門,有本事就別回來!”
林念兒也很配合,果真留給老林一個瀟灑的背影,絕塵而去。
“這孩子!”老林瞪大了眼睛,喘著大粗氣,一手捂住不斷起伏的胸口,一手指著林念兒消失的方向。他向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做到地上,他需要點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喲喲,老林,這是怎麼了,今兒怎麼吵得那麼嚴重。”鄰居老張也是見怪不怪,這父女倆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整條弄堂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也就近坐在老林旁邊,拍著老林的背,儼然一副人生導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