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年,說長也長,說短也短……想不到當年的小吳子成了吳大總管了。”
“主子又拿奴才說笑了。”吳書來忙道。
“你也不用這麼貶低自己,畢竟是景陽宮出來的人……對了,當年一起的不是還有小桂子嗎?他呢?也混上什麼總管了麼?”
“回主子的話,小桂子已經……”畢竟那個“死”字是個忌諱,吳書來說到這兒聲音便低了下來。
“死了麼?我若是沒有記錯,當年小桂子倒是比你機靈多了。沒料到……呃……他是怎麼死的?”永琪覺得手心有些發涼,便把旁邊的手爐拿了起來在懷裏抱著。吳書來卻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上前把被子仔仔細細給他蓋好,又退了回去。
“怎麼?不願意回答?”永琪望著他,“也對,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太監,現如今的吳大總管恐怕都忘了吧!”說完覺得胸口有些難受,忍不住咳嗽起來。
“奴才……奴才不敢忘……”吳書來竟撲通跪倒在地,“隻是……主子,奴才說句僭越的話,這件事您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您養好身子才是真的,其他的您現在都不要管了。”
永琪不做聲地看了他好一陣子,那神色中的心痛似乎並不是裝出來的。那麼究竟小桂子是怎麼死的?為什麼叫我不要管?難道……不過既然他已經這樣說了,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於是道:“當年的事兒我倒是可以不管,可現在的事兒我卻必須要知道……你告訴我,我這是在哪兒?為什麼我會在這兒?”
“永琪,你難為他一個奴才做什麼?”乾隆從外頭推門而入,使了個眼色吳書來趕緊退了出去。
“您似乎叫錯名字了,我不叫永琪。”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兒嗎?好,朕來告訴你。你打嗎啡上了癮,讓羅刹的女王失望透頂,所以她把一切都告訴了朕,讓朕收留你。”
“收留?”永琪露出一抹冷笑,“別說的那麼動聽,好像您多仁慈似的。”
乾隆丟過一麵鏡子給他,背過身道:“照鏡子看看你現在是幅什麼德行,真把自己當寶貝怎麼?朕是念著父子情分才收留你,你別把話說的太絕,到時候連這點情分都不存在的時候,你怕是想露宿街頭都沒有地方呆!”
“這麼說倒是我不長眼了。依您的意思,我現在應該是感恩戴德不成?”
“感恩戴德倒是不必了,卻也把你那些尖酸刻薄都給朕收拾起來!”
“我尖酸刻薄?哈!真是有趣了,又不是我死乞百賴求著您收留我。倒是聖上您深謀遠慮把我囚禁在這裏打的是什麼主意?”
“你!”乾隆轉過身惡狠狠地瞅了他一眼,卻按捺住火氣,“讓朕打主意?你倒說說你現在還有什麼價值值得朕打主意!”
“哦?看起來那區區的五百萬兩白銀真的是入不了皇帝的眼……也罷,人都說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倒是沒錯,可死不帶去嘛……”永琪意味深長的看了乾隆一眼,“這真是白白便宜了我這個無家可歸的小子拿著白花花的銀子做陪葬了!”此話一出,乾隆的臉色立馬鐵青,一把揪起永琪的衣領狠道:“你以為你的銀子就藏得天衣無縫嗎?你真當朕沒有你幫忙就找不出嗎!”
“哈哈哈……”永琪笑道,“天衣無縫倒是不敢當,沒有我您也未必找不出。隻不過,若我願意說出來,您能省不少功夫罷了!”
“那你的開的條件是……”乾隆看著眼前幾乎陌生的兒子道。
永琪搖了搖頭,笑得淒涼:“讓我開口,不妨學一學白蓮教的手段啊……不是有十大酷刑麼?挨樣試試……看我會不會招……哈哈哈……”
“你瘋了……真是瘋了……”乾隆鬆了手。五百萬兩白銀的事兒早就被最近一係列的事件所掩埋,永琪這突如其來的一提,倒是讓他不知所措。一麵是國庫近十分之一的收入,一麵是變得陌生的骨肉……這究竟要怎樣抉擇?真的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嗎?他突然有些懷念的永琪,雖然不言不語,卻比此刻句句噎的人無話可講的好。一個溫順聽話,一個尖酸刻薄;一個安靜乖覺,一個咄咄逼人。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永琪,亦或哪一個都不是……乾隆真的不知如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