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風光霽月的謫仙人物,憑什麼是陸九凰的。
“不過她想滲透進我掩月院裏來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她的聲音輕得仿佛一縷煙,一陣風都能吹散了似的,“隻是這次就要委屈盼雪了。”
碧荷垂下眼簾,靜立不語。
晚膳的時候陸婉月特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季靈書說了一遍,惹得季靈書滿心滿意的心疼,“婉月表姐的心底也太善良了些,我這裏也有些閑散銀子,就勞煩表姐替我交給那丫鬟,好讓她治好她弟弟的病。”
但話鋒一轉還是有些為陸婉月抱不平,“表姐身為陸府的嫡親小姐,難道身邊都沒有些閑錢以備不時之需嗎?”
像她自己每次出府去參加宴會,母親都要給她一些銀錢給她打賞下人用。季靈書從小就被耳提麵命著她在外麵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季府的臉麵,萬萬不能表現得太小家子氣了,而那些世家小姐也確實都出手闊綽,從來都不曾為銀錢煩惱過。
如今來了陸府,季靈書才發覺她這兩位表姐還真是有些與眾不同呢。
“我從小就一直纏綿病榻,病得時間長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三天倆頭就去公中支錢。”方曲兒剛去世的那段時間都是由二姨娘掌管中饋的,二姨娘生性懦弱,行事皆是中規中矩的不敢偏倚,每個院子的份例都是照規矩定下的,半點都不給通融。
方曲兒還在的時候,陸婉月吃的藥都是她出錢買的。後來一直去公中支錢買藥,其他院子漸漸就有些微詞。陸家主待她也是冷淡,所以那段時日陸婉月的日子其實也沒比陸九凰好過到哪裏去,不過是因為她身體脆弱得跟個瓷娃娃似的,那些人不敢明目張膽地欺辱她而已。
“九凰妹妹為人公正,掌家以來也一直都是不偏不倚的沒有差錯,這次是我這院子裏的丫鬟讓書表妹誤會了,我代她們向你賠個不是。”說著就敬了她一杯茶。
季靈書連忙回禮,“表姐這是說的什麼話。”她臉上有幾分赧然,“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就卻找她理論,害得婉月又受了委屈,過意不去的人該是我才對。”
“好了,此事便算是揭過去了。”陸婉月眉眼溫婉如畫,季靈書就覺得這世上不會再有比她更好的人了,心裏比較了一番,還是覺得錙銖必較的陸九凰越發麵目可憎了起來。
晚上陸九凰試著配製了幾顆玲瓏丹。沒做出玲瓏丹來,反倒得到了幾粒毒藥,功效不必當初雲淮遠塞給她的噬心丸差。
藥理便是如此千變萬化,神秘莫測。既能使人白骨生肌、重新煥發生機,又能殺人於無形中,著實可怕。
夜色深沉,外麵還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陸九凰換了衣衫盤腿坐在床上打算再運轉幾個周天的九鳳轉試試。她這些日來調息的時候一直覺得內息不順,內力也一直停滯不前毫無長進。她卻搞不清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先前配合百寒針運轉九鳳轉時險些氣息逆行走火入魔。
要是雲淮遠在的話就好了。
他內力如此深厚定然能為她指點一二,隻是還不知道他究竟要生氣到什麼時候。
哎,九鳳轉還是運轉得不順暢。陸九凰又仔細翻閱了幾遍那張青色轉軸,上麵的經脈運轉圖她已然是爛熟於心,絕對不存在練錯了心法的可能。
要是……
強迫自己收回漫無邊際的思緒,將九鳳轉的轉軸收回盒子內鎖好,陸九凰熄燈就寢。
翌日雞鳴時分,陸九凰睡得迷迷糊糊的睜不開眼,就聽到門外春梅有些慌張的聲音,“小姐不好了,掩月院裏的盼雪出事了。”
等陸九凰被領到出事的地點時,盼雪的屍體還在湖麵上起起伏伏地飄著呢,她著一身白色輕紗長裙,與披散在水麵上的烏黑長發交相輝映,身上還纏繞著幾根被她從水底帶上來的水藻浮萍,越發顯得蕭瑟陰森。
湖邊圍滿了府裏的下人,三五成群地紮成一堆都在交頭接耳著不知在說些什麼,那些壓低了的聲音簡直比入夏後樹上的知了還要聒噪。
陸九凰眸光微冷,冷喝道:“都傻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派幾個人下去將人給撈上來?”
這才有幾個膽子大的小廝下水去將盼雪給弄了上來。
在水裏泡了一晚上的人都已經有些發了,盼雪原先那清秀的五官已經猙獰得有些不堪入目了,許多丫鬟都驚呼著別過頭,倒是陸九凰蹲下去仔細檢查了一番屍體,唇角悄然挽起一朵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