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陽帶著李暮煙離開陸府的時候一條手臂詭異地扭曲著,他臉色慘白,不時有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滑落下來,似乎是痛到了極點。
陸九凰讓他卸下一條手臂來,卻也不想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場景。因而就用她以前無意中學會的分筋錯骨手將李朝陽的手臂給折斷了。這分筋錯骨手十分邪門,尋常大夫是絕對不可能給他接上斷臂的。
因為那一刻李朝陽對她釋放出來的滔天殺意,陸九凰不會也不能輕易地放過他。
陸九凰也救了李暮煙的性命,隻不過她日後會怎麼樣就全憑自己的萬般造化了。
春梅這一下的確挨得不輕,陸九凰恨恨地點著她的額頭罵她笨。她卻露出傻兮兮的笑容說:“奴婢保護主子是天經地義。”簡直半點都看不見當初嫌棄陸九凰窩囊沒用的影子了。
沒多時,季王氏又派人來請陸九凰過去。人家找上門來的時候季王氏躲在她的院子裏不敢出麵,人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想敲打陸九凰立威信,當真是小門小戶的主母,骨子裏都透著小家子氣。
“詩會上出了這樣的事,你回來後就應該準備兩份厚禮給二皇子府和李府送過去賠不是。”季王氏坐在上首,她屋裏還點著濃鬱的熏香,熏得陸九凰有些氣悶,微垂眼簾淡淡地說:“九凰並不覺得在這件事上有什麼過錯。”
“人家李府都鬧上門來了你竟還不知悔過。”季王氏一拍桌子,似是十分不滿陸九凰的頂撞,恨聲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靈書全都說與我聽了,李家小姐遭此大禍,你大姐姐難辭其咎!”
陸九凰恥笑,“我大姐姐已經被抬進了二皇子府,無論她做了什麼樣的事情都自有夫家出麵。除非她被休棄,這才輪得到我陸府替她收拾爛攤子。嫁出去的女兒潑出的水,表姑婆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你……”季王氏語塞,片刻後才陰沉著臉說:“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在你舉辦的詩會上出的事。於情於理你都應該讓人備份禮送到李府上去。”
陸九凰挽唇淡笑,“九凰第一次主持宴會難免有所疏漏,所以才需要表姑婆多加指點。”言下之意就是季王氏昨天也不曾提醒她給李府送禮,現在再來馬後炮也不覺得臉疼。
季王氏眼角抽搐,隻覺得臉頰火辣辣的。
“更何況父親和李大人同朝為官皆是國家棟梁,我陸府沒道理矮李府一頭。如今李朝陽上門不過是求九凰醫治李暮煙而已,並非鬧事。”陸九凰盯著季王氏那雙渾濁無光的眼瞳,“表姑婆無須風聲鶴唳,不過是芝麻般的小事又何必為了息事寧人而選擇忍氣吞聲呢?”
季王氏竟有些不敢直視她那淩厲的目光,後背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水打濕了內衫。家中的小輩在外受了委屈,季府卻隻能到處送禮賠罪,再對比如今陸九凰說的話,她不禁悲從中來,喉嚨裏湧上一絲腥甜。
隻恨季府的兒孫不爭氣,竟讓門庭冷落至此。
“表姑婆住在府上大可安享清福,無須太過憂慮。”陸九凰拂了拂一絲不亂的鬢角,向季王氏請辭,“如若沒有其他的事,九凰就先行告退了。”
季王氏眸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表小姐當真是天資聰穎。”
“不敢當。”脊背卻是挺得筆直宛如青鬆。
*
李朝陽轉頭就抬著李暮煙去了二皇子府。
彼時雲萬裏自成婚後第一次邁進了陸辭畫的院子。
陸辭畫神色恍惚地坐在榻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裏還攥著一雙李暮煙提前為她那夭折在腹中的孩子縫製的虎頭鞋,眼神飄忽不定的不知道落在何處,連守在門外的侍女大聲通報雲萬裏過來了她都不曾聽見。
瞧著麵色灰敗的陸辭畫,雲萬裏眼底悄然爬上一抹厭煩之色。他隻是貪戀陸辭畫的好顏色而已,亦是因為她腹中懷了自己的骨肉才會迎她進門。
可如今,不僅孩子沒了,陸辭畫更是將自己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看著就讓人心煩。
“畫兒的手是怎麼了?”盡管如此雲萬裏還是體貼地問了一句。
陸辭畫遲鈍地轉過頭看向他,一張未施粉黛的臉龐慘白而憔悴,看上去沒有丁點兒十八歲新婦該有的嬌俏和嫵媚,喑啞著嗓子含糊不清地念著那首詩,像是在念著什麼咒語一般。
雲萬裏皺著眉問淡柳,“側妃她這是怎麼了?”昨日二皇子府的人到達別院時李暮煙已經被帶走了,誰都不曾瞧見她那副淒慘的樣子。因而他們隻覺得側妃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一般瘋瘋癲癲的,卻都不知是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