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涼再次醒來的時候便知曉自己活了下來。也許這就夠了。
“你醒了?”
閃爍的光亮幾乎刺得人開不了眼,依稀的身影也晃動成一片模糊。冷秋涼支起身子,靠著床榻坐了起來,這才看清麵前高大冷峻的陌生男子。
這男子不是別人,恰恰是與冷家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昭門門主胥隱衡。事也湊巧,胥隱衡原為武林大會一奪盟主之位,而廣征天下武學,得知冷家藏書純陽內息後,便不惜一切代價欲要占為己有,也因此發動人手殺害冷氏一族。沒想到的是拿到手的純陽內息隻是殘本,最後一章不知所蹤。抓回的冷老爺以死明誌,寧可自我了斷都不肯吐露隻言片語。
而武林大會迫在眉睫,胥隱衡心急之下修煉了純陽內息的前幾招,怎料雖然功力大增卻愈發難以調理氣息,頗有走火入魔之勢。如此才親自到宣州走上一遭,為了早日尋來純陽內息遺落的章回。偏偏在宣州附近遇見了身受重傷的冷秋涼,聽聞她古瑟之樂後便知曉此間恐怕有什麼名堂,因此才救了其一命。
冷秋涼自然是不明白這些因由的,更不會知曉眼前的救命恩人就是奪其一家數十口性命的奸邪之徒。
此番醒後也隻是漠然地抬了抬眸子不多話,胥隱衡見此狀便端著藥走近,怎料此舉卻引來冷秋涼虛弱的一聲低吼:“別過來。”
胥隱衡隻得一愣,雖然不指望她淚流滿麵地感激救命之恩,隻獨獨沒想到一介弱女子會如此反應。
冷秋涼麵上神色不變,想要坐得正些卻牽動了傷口引來秀眉一簇,吃痛地低吟了一聲。繼而兩人便相對無言,陷入尷尬的僵持之中。
許久後胥隱衡也不多說什麼,隻轉身擱下湯藥,出了屋子。
冷秋涼張望兩眼,確定他走後才下了床,趔趄著走至桌邊端起湯藥一飲而盡。而後找到了置在案上的錦瑟,愛撫了幾下才安心地躺了回去。
門外的胥隱衡好生奇怪,卻更加堅信了這女子肯定是有來曆得。想了一番也沒有結論,便下了樓,想要點些膳食先解決了三餐之事。
鬱寰一行三人好容易終於到了宣州,江南風光自是別具一格,這一路若不是要事纏身也算得上好山好水好盡興。歸一宮地處潤州,挨近江寧,到了江南道便算一半到了家。隻是因為這番緣故難免觸景生情,自從出了山南道之後,一向歡快的鬱寰也沉寂了好幾分,再沒了與岑惹塵拌嘴打鬧的興致。岑惹塵雖不知其中緣由,也懶得自討沒趣便不再多招惹鬱寰。
好在如今終於到了宣州,到底冷家一事重大,鬱寰也沒再消沉下去。
三人安置下馬匹,提著包袱便入了客棧。
店裏的小廝立即一副慣有的笑臉迎上:“三位打尖還是住店呀?”
容子寂答道:“先上幾道小菜,順便幫我們備三間廂房。”
說話間剛剛碰了釘子的胥隱衡悠然下了樓:“老板,準備幾個清淡的菜色給樓上的姑娘送去。”
“好勒。”老板一聲答應,立馬又討好地問道,“那位姑娘傷的還好吧?”
胥隱衡一道陰冷的目光拋去,似是能割傷頸脖動脈般地狠辣剛硬:“不該問的別問。”
老板見其麵色狠戾,嚇得不輕結巴著:“是,是,您,您稍等,馬上,馬上就給您送去。”
那邊的胥隱衡剛準備離去,像是感覺到背後的目光,轉身向鬱寰一行望去。果不其然,除了正在和小廝交流著的容子寂,其餘二人都直直地盯著胥隱衡。
岑惹塵凝起麵色,小聲在鬱寰耳邊道:“此人絕非善類。”
鬱寰不置可否,卻也感受到了那股遮掩不住的殺氣和陰狠。
胥隱衡對上二人目光,冷冷地勾起唇角,滿含玩味地輕巧一笑,便轉身複又上了樓。
這邊的兩人一不見其身影便不約而同地衝至掌櫃麵前。本來就是前來江南一探冷家滅門之事,絲毫的詭異和反常都指不定就是什麼驚人的發現,察覺不對的兩人自然不會放過滿身殺氣的陌生男子這個線索,何況剛才還提到什麼受了傷的女子,更是顯得疑竇叢生。
鬱寰難得和氣地靠在桌櫃前,柔聲道:“老板,那位公子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