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勞碌於朝堂之上的沈丞相,終於帶著滿腔的疲憊回到府中。
此時大多數的仆人都已經安歇下了,丞相府中一片寂靜,隻有風吹拂過竹林帶來的聲響,讓人不至於那般的空虛。
沈陽書負手而立,眸子淡淡掃視過這片屬於自己的領地,在這裏,他是最為尊貴的主子,所有的一切物品和人,都應該要聽他的調度。
“相爺,想來夫人她們已經休息了,您今日這是要去?”旁邊有機靈的侍從,試探著詢問。
就在此時,一個相比起周遭,較為幽靜的房間,突然亮起了柔和的燭光,在這寂靜的夜空下,猶如一盞明燈。
沈陽書瞧著,麵容上的冷硬便和緩了三分,他一拂袖,大步朝著燈火的方向走去:“去柳兒那裏。”
季海棠此時並沒有絲毫的睡意,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像是蟄伏以久的獵人,等待著獵物上鉤,麵容是異於常人的蒼白。
“她隻吩咐了你這些?”半晌,季海棠突然偏頭,朝著正站立在床邊的雪盈低聲詢問。
“是的,齊夫人隻吩咐了讓我將巫蠱娃娃放進柳夫人的枕頭中,說是相爺近日來官途不順,若是見到那娃娃,必然會大發雷霆。”
雪盈低頭,恭敬的回道。
季海棠摸著下巴,意味深長的笑笑:“我怎麼覺得,一個掌管丞相府多年,一向位高權重的夫人,不應該怎麼蠢才是?”
“少夫人,您的意思是……”雪盈詫異的看她。
季海棠揚唇,剛想說話,她的耳朵便警醒的動了動,察覺到窗戶外麵突然異常騷動的聲響,她一個鯉魚打挺,便靈活的坐直了身體。
動作快的,完全不像個“病人”。
季海棠下床開門,見到與自己鄰近的院落中,此時正火光通明,且聲響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的大了些。
她不僅不慌,眸中甚至溢滿了笑。
“我瞧著齊安玲瓏必定還有著後手。”季海棠淡淡道。
“怎麼會?那少夫人,該怎麼辦啊?”雪盈聞言,麵色大變,她一連退後數步,顯然是有些怕了。
“慌什麼?”季海棠瞥她一眼,大步走出去:“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夜色下,季海棠那因為連日來的“虛弱”,而愈發清瘦的身子,正驕傲的挺直,落入雪盈的眸中,居然有股堅毅如鬆之感。
“背主之人本就會被猜忌,我若是再猶豫不決,在少夫人和齊夫人二人之間來回徘徊,想必下場會更加難看,不如隻緊緊抓住一根藤蔓,若是藤蔓斷了,隻當我運氣不好!”
雪盈咬牙暗道:“反正我已經幹出了那樣的事,也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跺了跺腳,到底還是選擇跟了上去。
季海棠趕到柳氏的院落中時,沈陽書正在發火,這個一向以溫和著稱的丞相,即使是發起火來,也並不會真的動手。
隻不過……從他嘴裏冷漠吐出的那傷人話語,想必落在柳氏的心中,和那暴躁之下的拳打腳踢,其實也已經相差無幾了。
“柳氏,你為何要做出這等汙穢之事?我沈陽書門心自問,一向帶你不薄,就連幕祁,我都親自教導,為其在官場上周旋,你居然下詛咒意圖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