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擔得住責任的人,從小就喜歡憑著性子做事,皇兄也不是不清楚,讓我死困在一個地方,保不準哪天我又搞個天翻地覆,所以,為了朝廷的安危,讓那些老臣們舒舒服服幹到乞骨回家,我還是不要做那麼危險的事好!”
話說到這份上,他們還聽不明白,那他們這些年混跡政壇摸爬滾打算是白混了。
風鳴辰的話聽似隨便,但是一連三句皆為表態,實則已經是下定決心,隱隱還有威脅之意,若是她真的不順心,保不準整個朝廷會受牽連,被攪得不得安寧。
但是,若風鳴辰真的要離朝,那麼就意味著朝廷的勢力麵臨新的分割。除了他們各自為營的親信官僚,朝廷還有一大群明哲保身的牆頭草,誰的形勢好就倒向哪一方,這些人如今大部分都歸攏到了風鳴辰的營下。
令外有一批頑固守舊的“非主流”,之前被風鳴辰狠狠打壓,所以今天的朝堂上基本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她一旦撒手權利,那麼這兩波人的歸屬不得不重新計算。現在信、誠、晉、寧、平五大親王平衡的勢力就會隨之被打破,這是一場危機,同樣也是一場新的機遇啊——皇位之爭!
風鳴辰一手輕撫著吃飽喝足的雪球光潔的皮毛,一麵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的幾位皇兄。
大哥風鳴玄從軍,早就跳脫皇權爭鬥,表情最是輕鬆如常。六哥風鳴洵是自己人,雖然有些疑惑,但是無甚太大憂慮,也算自在。
七哥不好勾心鬥角,隻是全心輔助八哥,表情有些凝重,不過還算是淡定。剩下的三人,心思恐怕沒有表麵這麼平靜。
收斂眼神,正正身子,淡淡開口,語中多了分認真和壓力。
“諸位皇兄都是聰明人,今日這頓飯也不光是敘舊那麼簡單,小九也就明人不說暗話。
如今的大暻雖然開疆拓土,是我朝開國以來最值得振奮的事,但是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問題。
如何撫恤傷亡官兵、安置新增百姓、重新劃分土地、安撫百姓、恢複農商以及大暻現在的政體能不能適應大暻現在的版圖,都是迫在眉睫的問題。
我今天也不是危言聳聽,鵠暻兩國在三十年之內絕對打不起來,但是,尚世允是什麼人物,我比諸位皇兄與他打交道要多得多,三十年之後,暻鵠之間必有一戰。”
此言一出,在座所有人皆是一震。視線不自覺向風鳴辰聚攏,風鳴辰以戰起家,以戰揚威,手段暫且不論,單是看人識人,見微知著的敏銳,絕對不弱。
“雖然鵠國國力要比暻國弱些,可到那時,鹿死誰手,還難定論!尚世允在治國上絕對是好手,起碼我自歎不如。
大暻想要穩定過渡、休養生息,朝政一定不能亂,這皇位,諸位皇兄是斷斷爭不得的。”視線淩淩劃過眾人。
風鳴辰如今的地位權勢確實在諸人之上,所以這些話之前說不得,但是鎮國聖公主說得,也隻能由她來說。
眾人的臉色為之一變。大家的心思明擺著,可風鳴辰這番話的確不是沒有道理。
若是他們真的都隻是為了權勢不顧國家利益的小人庸才倒也罷了,聽了隻當沒聽到,皇位照奪不誤。
可偏偏他們心裏頭明理,雖然存了那樣的心思卻也是真心真意為朝廷為大暻做事,否則當初他們也不會在國難當頭之時放下個人利益並肩戰鬥。
但是就這麼放下多年以來心裏的那個奔頭,怎麼——甘心?
風鳴辰雙目含威,掃過眾人,心裏已經有了底。她今天敢這麼囂張的說話,就是明白她的幾位皇兄不是那種不管不顧的權臣,對暻國,對責任,是真的放不下。
“皇兄,我也不說什麼名利如糞土那樣的虛話,可是曆朝曆代有多少皇帝,多少人位極人臣,可後世能記住的有多少?除了史官誰會去關注他們的生平?
能被百姓記住,被曆史記住,被後世傳誦的,隻有那些真正為百姓某福為國家謀利的人。
若是真的能將這片從未被人征服過的大陸統一,普天之下隻有一個國,天下百姓皆為我大暻子民,這樣的驚天偉業還不夠流芳千秋嗎?
等到天下一統,曾經為之奮鬥過的所有人,足夠遺世留名,永載史冊。
究竟是成就霸業還是為了眼前小利陷國家於危機而不顧,諸位皇兄心中,難道沒有思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