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被原紫流妖媚不羈的態度和毫不掩飾的諷刺給激怒了,臉上泛起酡紅,身子壓抑地顫抖著,眼睛裏湧出惡毒和驚愕。

她是夠驚愕的。稍微識些時務的人都知道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使知道她並非真心,做做場麵總是要的。性子冷一點的,言辭簡單冷漠一點就算了。她卻明目張膽地諷刺自己!她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便目中無人嗎?!

可憐蘇小小,她不知道,原紫流本來就不是識時務的人,她就是一個女流氓。在無賴那兒,人情世故是狗屁!

原紫流真是佩服蘇小小的忍耐力,即使是明顯被氣得不輕,身體哆嗦了幾下居然硬生生地扯出一抹溫柔的笑,打太極一樣回道:“妹妹想是不知,我非萬金不出場,整天承歡男人身下的,是相貌技藝粗劣醜陋之輩,或者不知進退的笨拙女子。”蘇小小似乎是在腦中構想到了原紫流被人折磨的場麵,笑容加深,“妹妹剛進樓,飲食起居上若有什麼不便,告訴姐姐一聲便可。若是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來問問我,免得他日被人欺負,便是姐姐的不對了。”

原紫流把玩著胸前略帶卷曲的長發,不軟不硬地回敬道:“紫流若真的被人欺負了,第一個想到的人說不定還真是你喲~”

綠影被滿室的火藥味嗆得神經緊張。這姑娘是怎麼回事?看起來挺聰明的,說起話來卻不管不顧,囂張跋扈。倒是不怕樹敵萬千招致禍患麼?況這蘇小小,是最不好惹的一個!

綠影背脊爬了一層冷汗,忙陪笑道:“蘇姐姐向來善解人意體恤人心,倒是第一個想著來看小姐的人。我們小姐初來乍到,沒個幫襯,蘇姐姐在樓裏又是極有分量的人物,若是以後有了難處,還望姐姐提攜著點。”

蘇小小神色緩了緩,虛笑道:“那是自然的。我還要練琴,便不打擾了。妹妹好生歇著吧。”扭腰轉身,淩波微波,嫋娜而去。

大家閨秀。心機深厚。

綠影頗有些無奈地看著似乎什麼都沒發生的原紫流,勸道:“小姐,您剛才嚇死奴婢了。您這是怎麼了?”

原紫流冷笑:“像我這樣的人,即使不主動招惹別人,人家也會找上門來。明裏暗裏的,該少的棍棒一下不會少。反正都一樣,幹嘛要委屈自己?!”

綠影啞然。默默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遞給原紫流。躊躇片刻,終是忍不住道:“小姐還是小心著點好。人心難測,暗箭難防,但台麵上的功夫也少不得,總不能樹敵太多。”

“你怕被牽連?”

綠影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句話牽扯出尷尬和慌亂,想要解釋,直覺卻認為沉默會比較好。

這女子竟如此敏銳。

原紫流見綠影不說話,心中突然竄起無名怒火,臉上卻笑得妖冶:“你若怕了,趁早離開便好。我從來不強留不屬於我的東西。”

身體內有一個力量牽引出綠影急促的否認:“不!我不會離開你!”

是“你”,不是“小姐”。

這是一件多麼奇怪的事情。對於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人,怎會說出這樣的話?莫非真是瘋了不成?莫非這女人真有妖邪魅惑之術不成?

可是這是綠影短暫的一生中,最不後悔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