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自然就是這樣一個尋常婦人。她聽了蘇陌素的話,心裏一口氣便湧了上來。她加快腳步,三步並作兩步,指著那近在咫尺的下人房,回頭問侍棋:“哪一間?”
侍棋抬起手指向正麵第二間。
寧氏也不再同蘇陌素鬥嘴,大步便邁了過去。她用力一推房門,將房內那不堪入目的畫麵一下子暴露出來。
下人房不同於主子房,即便是等級高點的奴仆丫鬟,最多也不過是獨住一間單房而已。那房中擺設勢必十分簡陋,那床鋪勢必是連個床幃都沒有。
所以,寧氏、寧氏身後的兩個貼身丫鬟、被丫鬟鉗製住的侍棋,以及落在後麵的蘇陌素都看到了那床上的情景。
“小、姐……”侍棋低頭便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她隻當麵前的情景定是幻覺。
兩個貼身丫鬟也是臉色驚訝,她們看到床榻上那赤果裸的兩具身體,羞怯地立馬低下了頭。
寧氏和蘇陌素是在場人中盯得最死的兩個。
寧氏有些不敢置信。
蘇陌素亦然。
但比起寧氏,蘇陌素心中還多一分輕鬆。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越是走近這下人房,越是感覺真相近在咫尺,蘇陌素的心其實跳得飛快。她與寧氏頂嘴,也是在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因為,她想好了如何處置設計妹夫的蘇閉月,卻沒有想好如何麵對被設計的花清越。
如今,麵前的情景讓她徹底鬆了一口氣。
床榻上炙熱糾纏在一起的兩具身體,一個確實是蘇閉月,另一個卻不是花清越。
寧氏看了半晌,終於是回過神來,她訓斥身後的丫鬟,說道:“還不去把二小姐拖下來!”
真是太不知廉恥了!眾目睽睽之下,蘇閉月竟然還能繼續與個下人癡纏,簡直是可恥!可恨!
侍棋又一次鼓起勇氣看向床榻上的人。她已經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了。
王石頭。
為什麼會是王石頭和小姐糾纏在一起?
抱琴、藥!
侍棋腦中轟地一聲,把所有的情節都串聯起來了。抱琴提議將藥下在四姑爺開出的藥方裏麵,然後借王石頭的傷勢,引得四姑爺嚐藥。
在這個設計之中,王石頭是必然要喝藥的。所以如今王石頭這般……不難理解。
可是她家小姐……侍棋將目光從床榻上移開,她跟著兩個丫鬟一起邁進了王石頭的房中。
抱琴在哪裏?
一來寧氏沒有吩咐,二來她家小姐此時恐怕什麼都聽不到,侍棋專心致誌去尋找其他人的蹤跡。
大房的這幾個人忙的忙,慌的慌,蘇陌素卻是站在門外,沒有邁進房中。
她夫君不在這裏。她夫君並沒有上蘇閉月的當。蘇閉月不會無緣無故地與個下人纏在一起,而且這兩個人在如此情境下還繼續動作,顯然都是中了藥物。
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是蘇陌素腦中的第一反應。她轉過身,想尋找花清越的身影。
詩中有雲,心有靈犀一點通。蘇陌素轉身尋覓的時候,恰恰好就對上那個墨色的身影,那熟悉的溫柔目光。
她沒有想到,她真的就能看到他。
花清越朝蘇陌素走過來。他臉上神情一如往日地溫柔。
蘇陌素朝花清越走了幾步。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
“夫君沒有回府邸?”蘇陌素知道是明知故問了,可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還有話,她現在不適合問,心裏卻想問。你是不是被蘇閉月算計了才沒有回府邸那邊,你被她算計到哪一步了?
花清越將身後的披風解下,係在蘇陌素的背後,他同她關切地說道:“雖已入春,但夜裏仍涼,夫人要多穿一些。”
他看得出她眼中的慌亂和擔憂。伸手將蘇陌素有些微涼的雙手握入掌心,花清越讓出身後的人來:“曾祖母過來了。”
蘇陌素抬起頭,看到她曾祖母被人抬著正往這邊過來。
抬蘇老夫人的兩人,一個是花清越身邊的夏草,一個則是蘇府過去的管家老沅。
沅管家是蘇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一直替蘇老夫人管理著整個蘇府外院。前年,沅管家生了一場大病,又因為年歲漸長,便把管家之職交付了出去。
盡管不是蘇府的現任管家,但沅管家在蘇老夫人麵前的重量不比兩個陪嫁劉媽媽和王媽媽輕。
蘇陌素望向花清越。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中有濃濃的情意:“放心,我會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