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知道自己差點犯了大錯,嚇得忙跪下去請罪。
皇後卻擺了擺手,朝宮女說道:“無事,你起身,給本宮梳個發髻。重新梳一個,明顯和現在這個不同的。”
通過銅鏡,皇後能見到老嬤嬤欲言又止。她安撫道:“陳嬤嬤,無妨的。”
皇後身後站著的這位臉上布滿褶皺、明顯上了年紀的老嬤嬤是皇後入宮時從娘家帶過來的奴婢之一,也是她的奶娘。
但凡世家大族,小姐少爺請的奶娘都不會是一時的,基本都是在府中已經買斷了的奴婢。這些奶娘的一輩子和小主子都緊緊聯係在了一起,小主子好,她們才能安享晚年。
是以,無論是魏泓圖的奶娘孫嬤嬤還是皇後的奶娘陳嬤嬤,都無一不是在全心全意為主子盤算。
陳嬤嬤是真的上了年紀,她感覺自己能為皇後出的主意越來越少了。年紀大了,手腳不麻利,貼身伺候的事情也做不來,她剩下的,就隻有一顆忠心了。
梳好了發髻,皇後便吩咐身邊宮女:“玲瓏,你去端盞燕窩羹過來。碧玉,去禦書房外打聽打聽,看皇上現在有沒有見臣子。瓔珞,你去……”
宮女們一一出去,剩下的就隻有陳嬤嬤了。
陳嬤嬤知道皇後這是有話要同她說,便自己走到皇後身邊。
“皇後娘娘,老奴不明白。今日陳嬪那小賤人身子出了事情,皇上肯定是見不得其他人好受的。如今您這樣重梳發髻地過去,落好很難,遭斥卻容易。”
皇後卻沒有在意陳嬤嬤的話,她自己從木盒裏挑出兩對耳環來,一一放在自己耳垂處比對。
“嬤嬤,你看看,哪對好看?”
陳嬤嬤對皇後的事情事無巨細,貼身的東西更是親自保管。皇後打開盒子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兩副耳環都別有意義。
一副是皇後還是作為側妃才入皇子府時候帶的。
一副是皇後晉了後位的那天,皇上賞賜的。
“娘娘,其他時候皇上或許還會念舊。可宮裏已經十多年沒有新的皇嗣,奴婢瞧著,今日皇上怎麼都不會心情好。”陳嬤嬤依舊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皇後聽了便回過頭,看著陳嬤嬤:“嬤嬤,你別擔心這些,本宮今日可不是去討好皇上的。本宮就是讓他去惱的。”
陳嬤嬤臉色變得更擔憂了:“這、這怎麼行。陳嬪那小賤人有孕的事情是她自己瞞下來的,出事的地方也是在姓林的賤人那。我的娘娘,您今日怎麼犯起傻來了。”
陳嬤嬤這話有些不敬了。
可皇後卻不以為然。她對這位老奶娘還是很有感情的。她剛入皇子府的時候,不諳世事;入宮之後,又因為有了皇長子而遭了不少嫉恨,都是這個老奶娘替她出謀劃策,事事擋在她前麵。
所以,聽到陳嬤嬤這般說,皇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是笑了起來。
她對著陳嬤嬤笑的時候,並不像對著朝雲公主和蘇陌素時候那般,充滿了慈祥的目光。此時的皇後,眼神中反而有些孩童的調皮。
盡管這樣的調皮出現在她這張雖然保養良好、卻終究徐娘半老的臉頰上有些不合時宜,但卻比其他人麵前慈祥和善的皇後真切了不知多少倍。
“本宮才不傻呢。”皇後說道。
她見陳嬤嬤真有些急了,便笑著解釋起來:“皇上的性子,這麼多年的夫妻,本宮能不清楚?他不暢快的時候,非得讓所有人也跟著不暢快才是。可他暢快的時候,卻未必會在意其他人暢不暢快。”
“如今陳嬪這邊出了事,他肯定是心裏惱得不行,瞧誰都不順眼。本宮躲在後麵,他指不定以為本宮多麼開心、多麼自在呢。本宮跑到他眼前去,讓他暢快淋漓地罵一頓,他也就舒坦了。”
皇後見陳嬤嬤臉上還是沒有散盡憂思,便又說道:“而且,本宮這一趟去,也是為了辦成本宮的事情。”
這一句話出來,陳嬤嬤臉上果然是好奇多過擔憂了。
“是給二皇子請旨賜婚的事情?”問完這句,陳嬤嬤自己又先喪氣起來,“現在可難得很。即便皇上不惱娘娘您,對那姓蘇的也沒有什麼意見,可如今這個關頭,他可見不得其他人的喜事。”
皇後完全轉過身,朝陳嬤嬤眨了眨眼睛:“對呀,皇上此時不想看到喜事,本宮就少不得替他分憂,把這喜事給主動攪黃了。”
“娘娘是去請旨不賜婚的?可嶺南王那邊如今跟二皇子可走得很近,嶺南王膝下又有那麼個如花似玉的香楠郡主。”陳嬤嬤並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