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最後黑暗裏,十幾個身穿盔甲的鐵騎禦林軍,風馳電掣地在山道上追逐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駕車的老陌為讓馬車的速度更快,每隔一下便拉住韁繩朝馬背上抽一鞭子,“啪啪啪”的響聲回蕩在夜空之上,刺得人耳膜生疼。
“怎麼回事瑤兒,你不是說皇上絕不可能追上咱們的麼?”
隨著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身後鐵蹄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陌夫人心裏開始發慌。
若這一次被抓回去,還不知道等待他們一家的將會是什麼,畢竟那可是欺君之罪,欺瞞了兩代君王的大罪,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糊弄過去的。
她死不要緊,可她的瑤兒還小,她的人生才剛剛起步,若要因為上一輩的過錯而遭受無妄之災,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願看到的。
想著,她揪住陌瑤衣袖的手不自覺地越收越緊。
感受到她的緊張,陌瑤反手握緊了她,輕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娘,不用擔心,就算真的是他,我相信,他也一定不會傷害我們的!”
沒錯,直到現在,她依然相信他,甚至說,在聽聞那可能是禦林軍後,她還隱有期待,隱有念想。
她不知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還在期待什麼,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一直在期待著!
或許是天黑看不清路,也或者是老陌在鐵騎禦林軍一點一點地逼迫下慌不擇路了,馬車竟走到了一條死路上,前方不遠,便是斷崖山的萬丈懸崖。
“籲……”
老陌急急地勒緊韁繩,馬兒長嘶一聲,突來的停止讓它的前腿高高抬起,才硬生生地將馬車停了下來。
那群緊追不舍的禦林軍抓緊機會,驅馬上前,將馬車團團包圍。
其中一人冷聲喝道:“大膽陌堯,你欺君罔上在前,抗旨逃婚在後,罪無可恕!皇上有令,將你兩罪並處,殺無赦!”
簡單的三個字叫陌瑤心神巨震,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隨後,不停地搖頭低喃,“不,不可能……這,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殺無赦……
怎麼會是殺無赦呢?
即便他當真對她無意,難道連這些年朝夕相對的情分都一點兒也沒有了麼?
他當真,就這般絕情?
陌太傅亦是臉色一沉。
這其實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骨子裏便有高傲地足以蔑視一切的血液,絕不會輕易放過如此戲耍他的人。
一如當初的鳳皇,即便他們從前如何要好,到頭來,他終究隻是為了從他這裏探得那不切實際的凰脈的下落。
“陌堯!還不快出來束手就擒!”
馬車外,那人又是一聲冷喝,陌太傅作為一家之主,已然打定主意要承擔起所有的罪責。
就在他準備下車時,袖子卻一把被人拉住。
他詫異地回頭看去,便見陌瑤一臉平靜地看著他,清澈的眸子看不出情緒,“爹,讓我去吧,這件事兒本就因我而起,我要一力承擔!”
“不行!你不能去!”
陌夫人連連搖頭,堅決反對,她死死地抓著陌瑤的肩膀,唯恐她當真會一人去承擔所有的罪責。
陌太傅亦沉聲道:“瑤兒,這事兒說來說去,責任全在爹的身上,若真要有人承擔,那人也該是爹!”
說罷,他再不給她反對的機會,掀簾就要下車。
然而,他的身形卻異常突兀地停住了。
陌瑤收回點住他穴道的手,有些歉疚,“爹,對不起,女兒別無他法,隻能冒犯了。”
這一年來,要說她什麼進步最快,那便是那一手三腳貓的功夫了,雖說還做不到凝聚內力,但點個穴還是綽綽有餘。
而這些,都是她百般央求著鳳傾瀾教她的,那時他趁機吃了她好多豆腐,且還吃得麵不改色,她雖然羞惱,卻也覺得甜蜜。
現在看來,那一切都成了笑話,在無情地嘲笑她的無知!
頹然地閉上眼睛,陌瑤強壓下從心頭湧上眼眶的澀意,好半晌,她才睜開眼睛,眼裏已是沉靜一片。
將陌太傅扶回馬車的軟榻上坐好,陌瑤轉頭看向了同樣被她點了穴道的陌夫人。
此時,陌夫人的眼中已經凝滿了淚珠,輕輕一眨,那眼淚便緩緩落了下來。
心下一痛,陌瑤不忍再看,她轉身背對著他們,強忍住喉間的哽咽,盡量平靜地說道:“爹,娘,若我回不來了,你們就還是按原路走,去南翼找哥哥,女兒已經和他聯係上了,相信再過不久,就會有人來接你們了。”
說罷,她掀簾走下了馬車。
馬車外,老陌和幻香二人正和那些禦林軍對峙著,隻是那些人高頭大馬,又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難免會讓人生出些不舒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