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聽到這個稱呼,陌瑤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半晌,方問,“殿……皇上現在在哪兒?”
她不確定鳳傾瀾繼承皇位後,是否搬離了東宮,這才有此一問。
但這小太監並不是鳳傾瀾身邊的人,結果可想而知,他不知道皇上的行蹤。
直到小太監畢恭畢敬地離開,陌瑤才恍然發現,她當真是犯傻了。
習慣性地走近東宮,她剛走到滄海苑的門口,突聽院子裏傳來夜白氣憤難平的聲音,“鳳傾瀾,你是剛當了皇帝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是不是?情兒還小,她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就也跟著犯糊塗?什麼狗屁禦王!你以為封她做個王爺就是在補償她麼?我告訴你,她不稀罕!她也做不了!她想要什麼,你想要什麼,你當真不清楚?趁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院子裏靜默半晌,才聽鳳傾瀾淡漠沉冷的嗓音低緩響起,“君無戲言,朕下的旨已然傳遍皇城,豈是說反悔就能反悔的?夜世子莫要忘了分寸,就憑你方才所言,還直呼朕的名諱,朕便可以治你一個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聽著他與從前一般無二,卻分明失了溫度,冷冰冰如鐵殼子一般的語氣,陌瑤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攏在袖中的手拽得死緊,在掌心裏留下清晰的刺痛,她卻仿佛好無所覺,隻強撐著不讓搖晃的身體倒下,唯恐會被裏麵的人發現。
“你少和我來這一套!我夜白不是被嚇大的!”
夜白氣急敗壞地低吼,“今天你就是要治我一個死罪,我也要替她把話問清楚,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她?”
院子裏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聽鳳傾瀾似笑非笑地言道:“你未免管得太寬了些,他都沒來質問朕,你又何必這麼急?那朕倒是想問一句了,你喜歡他?”
“是!我是喜歡她!”
夜白答得幹脆,“我待她如親兄……弟,作為哥哥,她的事情,我管定了!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這一次,鳳傾瀾沉默的時間更長了,長到一直苦苦等著的陌瑤甚至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才聽他漫不經心地答道:“朕很早以前就和你說過了,朕和他都是男兒身,不會有結果。”
“狗屁!”
夜白氣急,直接爆了粗口,“那你他娘的之前為她做得那些又算什麼?你曾為她不顧一切的劫法場又是因為什麼?別告訴我那些都是你演的一出戲!”
“是!”
話音未落,卻聽一聲擲地有聲的回答驟然響起,震得院子裏的夜白以及院外的陌瑤愣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
呼吸越發難受,疼得陌瑤忍不住糾緊了胸前的衣襟,強烈的睡意也在這時突兀地席卷而來,讓她身形越發無力,倚靠著牆壁才勉強沒有倒下。
不知過了多久,夜白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他不可置信地又問一遍,“你,你說什麼?”
“那一切,都是朕在演戲,你,聽清楚了麼?滿意了麼?”
鳳傾瀾冷漠至極的聲音將陌瑤狠狠地摔進穀底,她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倏地,她被人接住了,朦朧的視線裏,隻依稀辨認出那人玄色的衣角,還有他關切的詢問,“你還好吧?”
陌瑤恍惚地搖搖頭,也不知道是想說不好,還是不知道。
她明明很想睡,可意識卻還清明,耳邊清晰地傳來夜白憤怒至極的吼聲,“鳳傾瀾!今天我要不把揍清醒了,我就不姓夜!”
緊接著,便是兵器相撞的聲音,極為激烈。
陌瑤也不知自己哪兒來的力氣,她猛地推開身後的人,腳步踉蹌地衝進院子,聲音幾乎是從喉嚨擠出來的,“不要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
這聲音不大,卻讓院子裏纏鬥在一起,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聽個真切。
原本占領上風的鳳傾瀾心神一恍,手裏的軟劍便被夜白一把挑開,一道掌風緊隨而至,他躲閃不及,霎時被擊倒在地。
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他捂著受了一掌的胸口,硬將那淤血逼了回去。
守在宮門外的禦林軍聽到動靜,齊齊衝了進來,見鳳傾瀾受傷,禦林軍統領大驚失色,“皇上!”
他衝過去將鳳傾瀾扶起來,隨即直視向沒想到自己真的會打傷鳳傾瀾,而顯得有些失神的夜白,厲喝一聲,“將他拿下!”
“不必!”
鳳傾瀾抬手製止,深幽的眸子,緩緩轉向了麵色慘白,薄唇被生生咬出一絲殷紅血跡的陌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