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凝咬緊了唇瓣,淒然一笑。
怎能不恨呢?
她們同身為陌家的女兒,她陌瑤就高高在上,人人都會維護她,連太子都處處寵著她。
而她卻隻能被當成一個孤女,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在養母去世後,是赫連玄澈給了她第一份溫暖,盡管那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她其實是陌太傅的女兒。
她本不願住進太傅府,但為了他,她還是答應了。
思緒回籠,沛凝看著眼前熟悉的臉,薄唇輕啟,緩緩說道:“就像你說的,什麼時候知道已經不重要,那恨與不恨,也已經無所謂了。”
語落,她慢慢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陌瑤靜靜地凝視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久遠的記憶。
那時的她還是一個孩子,拉著她的手興致勃勃地說道:“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好姐妹了,我有什麼好吃的一定給你,有什麼好玩咱倆也要一起,你說好不好?”
“嗯,好。”
那個小小的,梳著小巧雙髻的女孩,害羞地對她點頭。
她們都在想著,能快些長大,可現在長大了,卻要形同陌路了麼?
……
東霖、西岐、南翼、北樾四國如同四匹神獸,盤踞在東南西北四方位上。
正如陌瑤所說,東霖與南翼相隔最遠,更不存在會滋生事端的交界線,是以,兩國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南翼此次派遣使團前來東霖的緣由,便是東霖上下皆在討論的話題。
而此時的淩央書院,原本就住在帝都城裏的學生們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為何?
因為他們放假了!
因何放假?
因為南翼使團就快到了!
於是乎,又有人問了,“這南翼使團來就來了,和淩央書院又有什麼關係?為何他們來了,我們就要放假?”
提問的人和陌瑤的關係還不錯,她看著那人一臉困惑的模樣,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搖了搖,笑得意味深長,“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
那人一臉便秘,別提有多難看了。
鳳傾瀾作為東霖太子,在這種有外國使團來訪的時候斷不可缺席。
這天,陌瑤被鳳傾瀾威逼利誘,不得不陪同他一起去了禦書房,和當今聖上一起商議迎接南翼使團的事宜。
經皇上的貼身總管傳喚後,兩人才一前一後地走進禦書房,卻發現禦書房裏,除了有龍袍加身,年過四十卻依然豐神俊朗的鳳皇以外,禦案前還站著一個人。
“兒臣參見父皇!”
“微臣參見皇上!”
沒有多看,鳳傾瀾和陌瑤徑直走在禦案前,齊齊下跪請安。
鳳皇含笑點頭,“平身吧。”
“謝父皇(皇上)!”
起身後,陌瑤謹遵龍顏前必得謹言慎行的道理,低眉順目地垂首立在一旁,靜默不語。
“老三,你來的正好,方才朕正和逍遙王商議明兒該由誰去出城迎接南翼使團,老大便來自薦由他前去便可,考慮到他也曾去過淩央書院,朕擔心他到時會被人認出來,日後影響到你,便將他打發了,此事,你看該當如何?”
聽鳳皇提到逍遙王,陌瑤忍了忍,終是沒忍住,偷偷掀了眼簾朝先前站在禦案前的那人瞄了過去。
隻見那人劍眉星目,一身玄色錦袍襯得他風姿卓越,歲月似乎並未在他臉上留下痕跡,單看外表,竟是一點兒也不像是已年近四十。
他的眉眼和夜白有幾分相似,若兩人站在一起,指不定會讓人以為是同胞兄弟。
如此看來,想必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逍遙王,夜長風了。
正想著,便見被她偷瞄的人忽然轉過頭,朝她看了一眼。
被抓了個現形,陌瑤微有些尷尬,隻能訕訕地對他笑了笑,便將目光移開。
離開的太快,她也因此沒看到,夜長風看著她的眼底,那絲別樣的神色。
這廂的兩人剛“眉目傳情”完,便聽鳳傾瀾淡涼慵懶的嗓音沉沉響起,“南翼與東霖雖不常往來,但也從未結下什麼仇怨,依兒臣之見,我們應當選個有分量的人出城迎接,才不會讓人以為我們怠慢了來客,更能借此機會聊表我東霖的誠意,與南翼締結友好盟約。”
夜長風笑眯眯地接口道:“東霖乃四國之首,無論兵力還是財力,皆遠在其他三國之上,即便沒有盟約,臣相信他們也不敢輕易來犯東霖,殿下何須如此?還是說,殿下其實有更大的野心?”
話音剛落,陌瑤的心咯噔一跳,便不由得為這位以風流著稱的逍遙王捏了把冷汗。
敢當麵揣測殿下的野心,這人當真是不務正業到了無知的程度,還是在……
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