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大學(1 / 2)

又下雨了。陰了一中午的天空,終於憋不住,劈噠、劈噠的下了起來。一滴一滴,不粘不連,不緊不慢。仿佛燕子,在我麵前第一次流下的眼淚。我知道,她其實已經很努力了,但還是流下了眼淚。淚劃過她的麵頰,沿著圓滑的下鄂,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我裝作大方的,向她揮揮手,說道,回去吧。放假我會去看你的。然後,轉身登上了南去的火車。

那年,我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學,而燕子,無緣自己的夢想,落榜後,順從父母的意願,進入了村子附近的一個小工廠。

進入大學的欣喜,衝淡了我對燕子的掛念。燕子的信總是很及時,往往在我寄信的不久,很快收到她的回信。中間,還夾雜著她隔三岔五的電話。而我總是懶懶地,把回信盡量往後拖。我告訴她,大學好忙,要學好多好多的課程,還要參加好多的社會實踐課。其實,在我說忙的時候,多半是睡了大半天了,頭疼得實在睡不下去了,才給她回的信。燕子,總是在好奇的問我學到了是什麼,教我的教授長得什麼樣?臨末,還要重複一句我已經聽得有點發神經的話:自己一個人多注意身體,多吃點。還有,別忘了想我。

每當這時,我總是在燕子聽不見的地方,低咕一聲,神經。我真得不知道自己對燕子的感覺。她做我的女朋友也有兩年了。一直像個影子似的,跟有我後麵問這問那。而我除了學習上的問題能夠認真解答一些,其他的事,總是能含糊就含糊。周邊的朋友總是用羨慕的眼神向我說,兄弟,夠男人,能把班花整得像鐵定的夫人還溫馴。每到這時,我時常故做高深的不屑一顧地,回頭看了那位兄弟,給個神秘的微笑,翩然而去。

大學的日子,一洗高中時的緊張硝煙,整天懶散且白淡平庸。當我從愜意的空閑中,醒悟過來時,四年的時間,已經被浪費一半在睡覺和網吧、喝酒、抽煙中。燕子的信,已經有好大疊了。我想她用的電話卡,也該有好大一疊了吧。而我,在兩年中,隻用了三五張卡。不知道燕子什麼時候學會了這麼好的聊天本事。每次來信,她總是能寫好長長的一些事,而過不了幾天,她還能在電話中,找到好多好多的話。一聊就是十幾分鍾,半小時。我在電話的這頭,頭腦沉重,大約是被她的話塞得過重的樣子,始終堅持才沒有一頭栽到。再怎麼說,燕子可是我的女朋友。

我是在大一寒假回家過春節時,才把燕子介紹給父母的。燕子很會笑,笑起來,給人一種很甜的感覺。難怪被班裏的男生評為班花。我就是被她的笑,給吸引住的。現在想起,大約在我所認得的女孩中,還仍沒有一個能像她笑得那麼讓人感覺純情、動人。我告訴燕子,12月25號淩晨,我就能回到家過年了。因為離家有點遠,坐火車要10個小時的路程。所以,我要趕個晚班車,這樣到家時,才正好是白天。冬天的六點半,天剛剛有點亮色。由於天很冷,且有點早。站台上,來接人的人特別少。我早有心理準備,以為不會有人來接我。拖著疲憊的身子,一手還要拎著行禮箱,隨著稀稀的人流,向出站口走去。突然發現有一個很熟悉的身影,在寒風中瑟瑟抖著。一身白色,更讓人感覺到一身的寒意。是燕子!!那一刻,我感動得差點流下淚,一直以自己是七尺男兒之身而自豪,沒想終於還是被一個弱女子釋化了。也是在那一刻,我冒著被父母責罵的可能,一定要把燕子帶到了家裏。

今年的徐州,好像雨水是多了點。在我的記憶裏,整個夏天,幾乎就沒認認真真過晴過幾天。狹窄的小屋,在這樣的天氣裏,越發的發黴變味。到處濕淋淋的,感覺很悶。本以為自己會把燕子徹底忘掉的。但最終發現自己又一次失敗了。

仿佛我這半輩子,就沒真正按自己的意願真正成功過一次。我曾暗下過決心,如果這一天,我能提一百桶水,把果園澆一遍,那我一定會考上北京那所著名的大學。但我在不到五十桶時,就已經筋疲力盡地,倒在地上。雖然自己也明白,這樣的發咒,真的很唯心。何況,考上那所大學,本已經非我力所能及之事。想此隻不過徒生感歎罷了。

就像今年,我發誓,如果今年夏天下雨不超過兩場,我一定會忘了她。隻所以不敢發咒,一個夏天不下一場雨,一方麵,知道這肯定不可能。另一方麵,也在想決不能為了個人恩怨,連累徐州全市百姓的幸福。但老天仿佛還是跟我做對。今年的雨水,不但沒少,反而比往年特多。於是,我不但沒有忘記燕子。反而更加想起關於她的好多事來來。燕子離開這個世界已經快一年了。

燕子第一次去我家,是陪我從火車站回來。雖然天很冷,但我和她都很興奮,燕子時不時狠狠的抱著我的胳膊,捏一下。我知道她是在給自己消除緊的情緒。以往她在緊張的時候,也是靠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捏得我抱著胳膊疼地嗷的一聲。她就高興地笑,一笑,原本的緊張也就消失了。但這一路上,我被她捏得太多了,下手也比以前重,晚上睡覺前一看,竟發現手臂上多達十來個之多的青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