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密副使郭威,正帶著兵馬在澶州威懾地方諸侯。聞聽有聖旨從水上而來,趕緊帶領麾下將領和謀士到碼頭上恭迎。待把郭允明前呼後擁地護送到了中軍大帳,正準備擺開香案接旨,後者卻擺了擺手,笑著說道:“老將軍不必多禮。臨行之前,陛下就曾經親口吩咐過。將聖旨親手交到您老的手裏即可,不擺香案,不拘泥那些繁文縟節!”
“這怎麼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樞密副使郭威聞聽,趕緊用力擺手。“請天使……”
“老將軍休要客氣,下官可不敢違抗陛下的叮囑!”郭允明哪裏肯聽,迫不及待的出言打斷。“您老如果非擺香案不可的話,下官就隻好把聖旨放在香案上,然後逃之夭夭了!老將軍,您可千萬別讓下官左右為難。”
“這怎麼行,陛下剛剛登基,正需要立規矩的時候,郭某怎麼能倚老賣老?!”郭威雖然身為武將,全身上下卻沒半點兒跋扈之氣,堅持要遵守接旨的固定規矩。
郭允明側開身子又勸,雙方爭執再三,終於在其他文武的提議下,各自退讓了半步。郭威繼續在中軍帳內擺香案,郭允明依照正常程序宣旨。但宣旨之時,郭威和麾下一眾文武,卻可以隻行軍禮,而不是衝著天使跪拜叩頭。
一番折騰之後,聖旨終於宣讀完畢。卻是命令郭威班師回汴梁,補充了甲杖糧草之後,轉道去討伐李守貞,奪回河中,鏟平趙思綰、王景崇等趁著先皇駕崩而起兵造反的叛逆。
郭威其實早就得到了史弘肇送來的消息,將聖旨的內容提前掌握了八()九不離十。但是當著郭允明的麵兒,卻依舊擺出一幅大吃一驚的模樣,瞪圓了眼睛,低聲問道:“天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文珂等人不是已經將李守貞打得龜縮不出了麼?又何必再派郭某去添亂?郭某倒不是不同意班師,可郭某一走,有些人恐怕又要蠢蠢欲動。”
“白將軍他們幾個久攻河中不下,每日消耗糧草輜重甚巨不算,朝廷的威望,也一日日大受折損。所以,陛下以為,不如快刀斬亂麻,先掃平了李守貞等人,拿他們的首級以儆效尤!”郭允明當然不能告訴郭威,高行周已經暗中又向劉承佑輸誠,徹底放棄了與符彥卿聯盟的打算。笑了笑,給出了一套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那何不讓史樞密親自出馬,論領兵打仗,他的本事為郭某十倍?!”郭威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人糊弄,笑了笑,繼續問道。
郭允明不慌不忙,立刻給出了一個誰也無法質疑的答案:“先帝臨西去之前,曾經對聖上有遺命,您老和史樞密乃國之柱石,不能兩人同時離開汴梁。若出征,必留其一在朝,以震懾群雄!”
劉知遠臨終前將劉承佑叫到身邊,到底私下裏都叮囑了什麼,除了他們父子兩個之外,至今都沒有第三人知曉。所以郭威即便不相信這個說法,卻也無任何方法反駁。緊皺著眉頭沉吟了片刻,又笑了笑,再度開口說道:“若是如此,郭某倒可以先快馬返回汴梁,讓史樞密帶著兵馬出征。反正我們兩個,任何一人坐鎮汴梁即可。”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郭允明聞聽,嚇得連連擺手,“老將軍,您就別難為郭某了。聖旨是其餘四位顧命都點了頭的,史樞密也沒有做任何反對。若是您老把兵馬留在澶州,單人獨騎返回去,倒也不難讓陛下出爾反爾。隻是下官,下官就徹底成了廢人一個,這輩子都甭想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