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結陣,就隻能躲閃。本領再高明的好漢,也沒辦法獨自一人正麵攔截住高速飛奔戰馬,更何況,戰馬的背上,此刻還騎著三名絕世猛將?這種情況下,想要力挽狂瀾,唯一的辦法,就是以命換命。豁出自己一方的性命去堆,用數以百計的死士,將馬背上的猛將活活累死。所有擋在戰馬前麵的死士,都義不旋踵,都心甘情願地被八百多斤的戰馬活活壓成肉泥!
然而,鷹愁嶺的眾好漢們卻既找不到義不旋踵的理由,也鼓不起犧牲自我的勇氣!
他們隻敢躲,從上到下,從幾個當家到普通一卒,都想方設法地躲,盡一切可能地躲。躲開急衝而至的槍鋒,躲開高高揚起的馬蹄。躲開那筆直寬闊的紅色煙塵。
起初,隻是柴榮的槍鋒所指位置,綠林好漢們像朽木一樣左右開裂。很快,開裂的速度就遠遠超過了馬蹄奔行,並且裂口越來越寬,越來越寬。當幾名身上披著厚牛皮甲的親兵,被騎槍、長棍和鋼鞭變成孤魂野鬼之後,人群忽然發出了“轟”地一聲悶響。整個土匪隊伍,沿著城門所對方向,一分為二!
“嗯,哼哼哼哼——!”戰馬嘴裏發出輕蔑的咆哮,緩緩收攏四蹄,緩緩轉身。
柴榮、趙匡胤、鄭子明,不約而同地撥轉了坐騎!
他們三個從前素不相識,今天,卻幸運地並肩而戰。
他們相視而笑,衝彼此挑了挑大拇指,然後再度策馬站成了一排。
更多的男人從敵軍中央衝出來,撥轉坐騎,跟他們三個彙集在一處,排成一條三列縱隊。
每個人身上都被血染得通紅,每個人眼睛裏,都寫滿了驕傲。
他們把土匪的隊伍鑿穿了。
他們來路上,躺滿了土匪的屍骸。
他們周圍,已經沒有任何敵軍,隨時可以揚長而去。
然而,他們卻不會再選擇逃避!
“諸君,可敢跟我再衝一次?”柴榮單臂將騎槍高舉,槍鋒遙遙地指向土匪最密集處。那裏,有一杆歪歪斜斜的帥旗。帥旗下,幾名騎著戰馬的土匪當家聚成了一團,正焦急地商量著對策。
土匪的數量,依舊是這邊的百倍。勝負,依舊尚未分明。
“願唯大官人馬首是瞻!”二十幾名漢子,七嘴八舌地回應。聲音既不高亢,又不整齊,卻如悶雷般,砸向眾土匪的頭頂。
“好男兒,殺賊!”柴榮不再多說半個字,再次用雙膝夾緊馬腹。。
“殺賊!殺賊!”刹那間,二十幾個男兒再度變成一道閃電,劈向土匪的頭頂,無堅不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城頭上,戰鼓聲如潮,韓晶雙手輪動鼓槌,衣袂飄飄,敲出這世間最激越的旋律。
書呆子縣令何晨,老師爺曹參,還有小書童何三兒,並肩衝出了城門。
二十幾名商隊夥計,十幾個行腳商人,拎著長槍和扁擔,緊隨三人之後。
幾十名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鄉勇,上百名當地熱血男兒,手裏舉著長刀短刃,呐喊向前,無所畏懼。
這裏是燕趙舊地。
這裏是大將軍李旭立馬橫刀的戰場。
這裏有霍去病、衛青北擊匈奴的糧倉。
這裏,荊軻與高漸離所別之所。
這裏的天空和大地上,從沒有寫下過屈服。
風蕭蕭兮,易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