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慌,別慌,撤槍,繼續戳,背後交給我們!”左一都幸存的騎兵們緊跟在楊光義身後,像梳子般沿著營牆內繞著圈子。遇到已經衝進營內的敵兵,揮手就是一刀。遇到敢不服號令,掉頭逃命的自己人,同樣也是揮手一刀。
一排拖著尾焰的火箭從半空中落下,將騎兵們放翻了七八個。楊光義心疼得哇哇大叫,手中騎槍舞得宛若一隻車輪。又一排拖著尾焰的火箭呼嘯而至,大部分都被騎槍帶起的氣流攪飛,在黑暗中不知去向。然而,卻有幾支流矢穿透了騎槍的防禦圈兒,兩支命中他的後背,四支射中了他胯下的坐騎。
可憐的戰馬向前繼續努力跑了幾步,悲鳴著緩緩跪倒。通人性的良駒,至死,也不肯摔傷自己的主人。下一個瞬間,楊光義背著兩根雕翎箭從血泊中跳起,徒步衝向營牆。手中騎槍向前猛探,將一名剛剛跳進來的山賊頭目戳了個透心兒涼。然後又擰身戳翻另外一名山賊嘍囉,咆哮著將屍體甩出營外。
“衝這來,爺爺在這兒!”他揮舞騎槍,瘋虎般沿著營牆左衝右突。麾下沒有一合之敵。有名剛剛翻入營地內的土匪被他瘋狂的模樣嚇得膽寒,居然轉過身,試圖再次翻牆而出。楊光義快步追上去,一槍將此人從背後捅死。隨即右手下壓,左手上舉,雙腿和四肢同時發力,“啊——!”
屍體被騎槍直接挑上了半空,倒飛出四五步,將另外三名正在努力靠近營牆的山賊同時砸倒。
正對著楊光義所在位置的土匪們,果斷避其鋒櫻。周圍的危險局麵,得到了大幅度緩解。“上馬,楊將軍上馬!”兩名騎兵牽著一匹失去主人的坐騎,如飛而至。馬身上還帶著前主人的血,順著鞍子和金鐙淅淅瀝瀝。楊光義毫不猶豫地就跳了上去,揮舞著騎槍繼續在營牆內繞圈兒。見到某處吃緊,或者發現某個漏網之魚,就怒吼著衝上去廝殺。不管對方是頭目還是嘍囉,皆不死不休。
在他和周圍將士的努力下,單薄的營牆,始終固若金湯。然而,沒有營牆防護的正門口兒,形勢卻越來越危急。憑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土匪們如同潮水向前撲,一波接著一波。每一波人浪退去,都留下數十具鮮血淋漓的屍骸。每一波攻擊結束,都能將防禦方的隊伍磨掉厚厚的一層。
繼續這樣下去,甭說營內地隻有區區三千將士,就是人數再增加五倍,填不滿眼前這個血肉磨坊。韓重贇迅速意識到危機,咬著牙調整戰術。“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隨著三聲短促的號角,弓箭手朝著營門口十步之內的區域,射出一波茂密的羽箭。
敵軍的新一波攻勢被提前終止,頭目和嘍囉們不得不倉惶後退。趁著兩軍脫離接觸的瞬間,堵在營內門口的漢軍步卒們迅速從方陣正中央讓出一條通道。左三都兩百名騎兵在都將李京的帶領下,噴湧而出。於加速跑動中組成一個銳利的槍鋒,直戳敵軍正中央!
“那還不是剛才跟我一樣的戰術?到頭來還得勞姓寧的冒死相救!”楊光義的眉頭迅速皺成一團,對韓重贇不肯吃一塹長一智的舉動,非常困惑。然而,很快,他臉上的困惑就被驚訝所取代,拉住坐騎持槍而立,目光死死盯著營門外的戰場,瞠目結舌。
不光左三都奉命主動出擊,戰鬥力最弱,絕大多數坐騎都換成了矮小愚笨漠北馬的左二都,居然也衝出了營門。後者沒有追隨前者加速衝擊敵陣,估計也追趕不上。後者在營門口,自家步卒的隊伍前,緩緩聚攏,緩緩組成了一個方陣。寧子明寬寬的背影,就像一塊長滿了青苔的石頭,橫亙子在整個隊伍的最前方,巍峨挺拔,風吹不倒,雨亦無法奈何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