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憂鬱的男孩,我喜歡漫無邊際的黑暗,因為我害怕別人看清我那張寫滿憂傷的臉,和那雙死一般沉寂陰如深淵的眼睛。
我總是在意地逃避著人群,即使躲避不了,物品也會迅速的偽裝自己,不讓他人發現我內心深處如洪水般泛濫的憂愁與空洞的孤寂。
可是我的偽裝並不巧妙,和我同樣孤單的人一眼就能刺穿我自認為堅固的外衣,很快將我赤裸裸地呈現,然後像吃可口的烤香雞一樣,一塊一塊,撕裂,插起,咀嚼,咽下。
於是,我認識了和我一樣喜歡穿黑色風衣,留飄逸長發,有陰森淩利眼神的尤咫。穿黑色的風衣,是因為我們是暗黑的精靈,沒有黑色的保護,我們將變得不堪一擊,我們脆弱的靈魂將隨魔鬼四處流浪。
留飄逸的長發,可以讓風快意地撩動我們想飛但幼嫩的翅膀,拋開一切,隨風浪跡天涯。我們孤寂所以我恐懼,因此陰森的眼神有威攝他人的迫力,不讓旁人輕易的靠近。淩利的眼神可以將人一點一點地剖析,棱角分明地辨別出誰和我們一樣孤寂。
遇到尤咫的那個悶熱的下午,我剛放假,剛迫不及待地從分外嚴厲的父母身邊逃離,從監獄式的全日製學校逃離,從無邊無涯的題海中逃離。我走的時候很倉皇,很悲壯,也很輕鬆,隻留下全校第一的成績單與離家出走的信息,身上僅帶有一個黑色的背包,包裏有我需要的一切,紙,筆,cd機,一大堆cd和維係我生命的存折。
空蕩蕩的籃球場上沒有一絲的遮攔,將遠處的山,近處的水毫無保留地展現,寂寞的天空隻有一隻寂寞的飛鳥在孤獨的徘徊。
尤咫一個人在那兒瘋狂,瘋狂地上籃,瘋狂地投籃,更加瘋狂的灌籃。他的動作分明告訴我他的感傷,他的眼神分明告訴我他的孤單。
所以我對他說,我孤獨因為我寂寞,我喜歡寂寞因為我孤獨,而你身上有我需要的寂寞,我們交個朋友吧。
於是,我們兩個人一對一,肆意地虐待著無辜的籃球,姿意地揮灑著絕望的汗水,讓寂寞的血液盡情的在我們身上澎湃,直到撲天蓋地的寂寞無情的向我們的頭蓋骨狠狠地砸下,為我們穿上厚重的幕衣——暗黑精靈之裝。
幕天席地,和大自然親密的接觸可以讓人忘記心中苦澀的記憶,但無法讓人遠離寂寞的回憶。月亮害怕寂寞的滋味,隻有冷風不停痛苦的遊弋。
啃完硬得像土塊的油餅,喝完冽得嗆人的高粱,我們在空曠的黑夜裏盡情地放聲歌唱,唱隻有我們懂得的旋律,唱隻有我們明白的音符,縱情的在勁爆的旋律中隨風飛快的起舞,跳暗黑的舞步,歡慶黑夜的到來,直到累倒在鬆軟的草地上,看著天上寂寞的星星不斷墜下,拾起每個失落的記憶,共同分享對方苦澀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