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古越慢慢走近,笑著問,“真是千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好興致,遇上什麼好事兒了?”
王景沒理他,慢悠悠往前走,竟是半點沒被趙古越打擾一般。
趙古越不得趣,黏在他身旁,一雙眼雖然隔著夜色,也直勾勾地盯著王景一張臉,“誒,你看上蘇小子了?”
王景停了下來,聲音輕緩調子卻危險的往上揚,“蘇小子?誰是蘇小子?”
趙古越咂咂嘴,說錯話了,一下好像得罪了兩個人,但也聰明地先改了口,“你要不是看上蘇通,你能對他那麼好?”
按雲錦的行事風格以及小時候的性情來說,就算趙古越沒看到廚房的事,大堂中又是給蘇通端茶倒水,又是去給蘇通熱飯,在趙古越看來都是對蘇通這個人太好了。
好得太過了。
王景好一陣沒說話,趙古越咧咧嘴,瞥了好幾眼徹底成了個悶葫蘆的人,又變得跟小時候一樣太不好玩了,不滿囔道,“看上了就看上了,沒看上就沒看上,你這樣是個什麼態度,太不像你的作風了。”
雖然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但趙古越說得卻十分準,他是個殺伐決斷的人,是或者否,總是之中一個。
“合歡蠱是我舅舅為了拆穿我的謊言而下到他身上……”王景緩緩道。
趙古越一愣,聽著巷子裏回響著的餘聲,感覺到這個人心上也會有心結遺憾。他還沒來得及為王景頭一次與他傾心相談而說上一句作為朋友去安慰的話,又聽那平靜孤寂的調子響起。
“他身上的忘塵,是我外公給他施下。”
趙古越又是一愣,到嘴邊的話都被穿巷而過的風吹散開,徹底不知道說什麼。
“我幾次三番害得他險些喪命,時至今日他半條命還在鬼門關裏,我此生有愧於他,做什麼也不足以彌補。”王景說完,長長吐出淤積心頭的濁氣,輕鬆了些許卻仍是很沉重。
趙古越又是一愣,嘴角漸漸浮出一絲僵硬的笑,說那麼多,竟是表明對蘇通的種種好隻是在彌補愧疚虧欠……
王景緩緩走在前頭,步子雖慢但不一會兒就甩趙古越許遠,趙古越大步趕上去,“真的隻是虧欠?沒有看上他?”
王景微微駐足,不解地望向趙古越,“你想說什麼?”
趙古越歎了一口氣,拋下王景,顧自走到前頭,“本來隻是想看看好戲,卻發現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人竟然也會對人掏心說話,但是這掏心話也就一半,沒看上那小子,你親上去戲弄你有深深虧欠的人?”
王景腳下立停,趙古越喋喋不休的聲音繼續著,“以為過了十多年總算活明白了,也真的把我當朋友才說這些話,哪知不過是為了敷衍打發堵嘴用的,叫人好不掃興。”
王景沒再動一步,趙古越察覺到人沒跟上來,慢慢轉過身,明明巷子裏還有點黯淡月色,但這人幾乎與那夜色融為一體,不是打那兒過來,知曉他就站在那兒,根本看不出那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