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不可能裝聾作啞,嵐峯也不可能聽而不聞。
但奇怪的是,他們沒一個人理會他。
昏黃的暗道深處,卻傳來不甚真切的聲音,那聲音裏透著焦急無力。
那劇烈的咳嗽聲,一聲聲傳近,聽得人心生不妙。
嵐峯緩慢而悠長的歎了口氣,“他是不是很像當初的賀頤?”
雲陽沒接話,蘇通的腦筋全都拴在了嵐峯身上,嵐峯也不負他望,顧自回憶著,念道:“賀頤求我救白瓔的時候,有過之無不及啊……你說,唐劍還會束手旁觀嗎?”
“除非,月非木答應跟他走。”雲陽的聲音裏充斥著冰冷透骨的寒氣。
嵐峯感受到了,“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欠下的命,總要悉數還來,你無須再往心裏去。”
“我氣的不是他們,嵐峯……如果玉兒她們能夠活下來,這些年絕不會這般無處不傷無處不痛。”
蘇通雙眸瞪得炯大,雲陽的聲音在發抖,那身子更是毫無征兆的朝前倒了去,若不是那一雙手將他扶住,現下已經栽到了地上。
兩人維持著剛剛扶住的動作,一動不動,“怎麼樣,能起來嗎?”
那個被一直遮住麵目的人沒了雲陽的遮蔽,恰與蘇通正對,看得蘇通連連晃神,雖然是一身墨色的衣衫,卻是氣質仙華,淡雅如露,與那一把嗓子截然如兩個人。
而這樣的人,麵相極善,怎又會設計陷害他人?
那一雙清澈的眼裏沒有慌色,關切相詢的話裏聽得出,他早已經知道雲陽身體不好。
蘇通隻覺得他分明看見了這一切,卻又深處密霧之中,看不清這世界,看不透眼前的人與事。
而那暗處斷續無力的聲音突然哀絕嘶吼著:“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如果愛讓你陷入這周而複始無窮無盡的痛苦裏,為什麼還要繼續?”
另一道聲音緩聲安慰,關切與心痛溢於言表,他的安慰聲裏有難以言盡的惋惜。
“隻要離開這裏,你就能忘了他,一切就會好起來。”
那聲音很是堅決,暗道的盡頭,卻隻餘氣若遊絲的聲音窸窸窣窣的響了一陣,聽不清說了什麼,隻是安靜了之後,整個世界都仿若沉寂了,沒有一點聲音。
蘇通也才反應過來,剛才說話的人,是月非木和唐劍。
他們怎麼成了那個樣子?
王景呢?
蘇通朝前快走了兩步,卻見嵐峯慢慢扶起雲陽,聽他頗為感慨,“為了一個情,他害死了多少人,今日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他也算看破情劫,大徹大悟,也得源於你關了他這麼多年……”
“這麼多年,唯一沒有變的隻有你,你還是這麼善良,隻有你會相信他已放下屠刀回頭是岸。”雲陽冷漠的說著,嵐峯也沒與他爭執。
這兩人的關係很奇怪,雲陽毫不客氣的否定了嵐峯的判斷,嵐峯卻毫不介意的摻著雲陽往前走,而雲陽也沒有一點歉疚,受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