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聶伯伯這一次回京,會待上多少時日,侄兒也想安排好時間替家父陪陪聶伯伯。”
蘇通聽了這麼一句話覺得平淡無奇,王景的心裏卻被激起了千層浪,他很疑惑,蘇明這麼親切倍至的喚平寧王聶伯伯,而蘇明特意提到父親蘇義,蘇明說著話的把握來看,蘇家與平寧王聶歡應該相交甚深,平寧王也不該是來對付賀靳的,那蘇通當時憂心的又是什麼?
他到底在擔心什麼?
王景愈發疑惑,也愈發擔心,因為比之賀靳他們更讓蘇通憂心的事,真是屈指可數,也真正難以預料的可怕。
“我等了一年多,都沒見你像往年一樣差人來探望探望我這把老骨頭,隻好上京來看看你們了,我這把老骨頭越來越不中用了,看一年就少一年了……”
平寧王的聲音有些蒼老,但王景見過,那個人與皇帝差不多年紀,也不到快老死入土的年紀,不知道是在皇帝麵前刻意示弱,還是真的如此,不管是真是假,聽來免不了心頭還是有些悵惘難受的。
自顧生死別離,都免不了一種傷愁。
既然蘇家與聶歡是這種親厚關係,蘇通對這個人的感情應該也不淺。
王景不由得將目光移向一直靜靜地站在一邊兒的人,他背對著光,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
而昭和殿內又傳來聲音,“平寧王為雲漢鞠躬盡瘁,勞苦功高,雲宜,這幾日你便與蘇明一起陪陪平寧王,聊表朕心。”
“微臣不敢居功,此次來京,隻是想在這身子還經得住顛簸時,來再看看這些老友,沒曾想叨擾聖駕,請皇上萬勿為微臣興師動眾,微臣方能自在安心,請皇上收回成命。”
“欸……平寧王有所不知,雲宜聰明多慧,有他在,非但不會讓你感到不自在,還總能讓你開懷大笑,朕絕非誇讚自己的兒子,平寧王不妨試一試,若是當真不喜歡,朕想你不趕他走他也沒臉繼續陪著你。”
一時間,大殿鴉雀無聲。
少頃,溫宜的聲音打破了這個僵局,“兒臣當不負父皇重托,聶王爺也請將我視同晚輩,萬勿拘束。”
“好了,今日就到這兒吧,雲宜你代朕送平寧王回府。”
蘇通應聲而動,拽起王景火速退到茂盛的花園中,麻利的脫下太監服還給王景,“給他們穿上,別露了馬腳。”
王景才接過衣服,他可沒想過要給那些太監穿衣服……很不情願,一抬頭想說他能不能不做這事兒,蘇通已經不在跟前,再往宮牆望去,隻看見一丁點兒身影紮進了夜幕中,拿著衣服的手一滑,這個人根本聽不進自己說的話,明明告訴過他以後必須聽自己的,怎麼又成了自己聽他的?
不過,皇帝讓雲宜跟著照顧平寧王到底是對功臣的憐恤,還是安插一個眼線去監視?
蘇通又是怎麼看這件事的?
想到這兒,王景給被他打暈的兩個小太監胡亂套上衣服,回轉身追著蘇通去了。
可奇怪的是,蘇通並沒有回玉和館。
玉和館亮著燈,但裏頭等著的人卻不是蘇通,而是一個有點麵熟的太監,一見到他就迎了上來,著急慌忙的問他可有見到蘇通。
王景搖頭,但看著此人憂心如焚的樣子,又忍不住問:“你找他做什麼?”
“王公子有所不知,奴才剛扶著蘇公子從昭和殿回來時,蘇公子便一下栽倒進路旁草地上昏迷不醒,奴才這才去禦醫館找禦醫,結果回來人就不見了……”
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太醫,王景雙眉深擰,對著太醫掬了一禮,“勞煩太醫跑這一趟,要不您先回去,等我們找這人了,再去找您也不遲,我想這人能走動就不是什麼大病,也別耽誤了您休息。”
這話說得是個人都愛聽,禦醫正欠睡犯困著,聽了王景的話自然樂得回去休息,而且這些貴公子平日裏都被照顧得好好的,能有什麼大病,當下就告辭離開了。
太醫一離開,王景讓太監在這裏等著,自己一個人去找蘇通,原以為蘇通是裝病,怎想他竟真的生了病……他沒回玉和館,是去了哪兒?
此刻,王景焦急如焚,這偌大的皇宮,樹蔭小路數不勝數,宮牆宮殿又是一個繞一個,一時間如何確定蘇通在哪兒。
王景強自鎮定,他想蘇通應該不會笨得去跟平寧王那些人,他那麼怕被皇帝發現……那他不去見那些人,又會在哪兒呢?
想來想去也沒有主意,隻好沿著玉和館至昭和殿的路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