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誰呢?既然會武,為什麼還在路上走動,這不引人注意?
他知道心中的擔憂和湧現的期盼已經可以安息了,因為這人一定不是賀靳與蘇明派來的,他們本來就在宮中,剛才也見了自己,若是有話要說早就有所暗示,可他們沒有,就更別說冒險派人來找他了……
就在蘇通失望地望著院門,又漸漸陷入懊悔內疚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了眼底,月朦朧夜也朦朧,本是看不清那人模樣,心頭卻狠狠被敲了一下,不痛卻感覺到它在動。
走夜路,光線又不太好,自然是低著頭看仔細了走才好,因此王景跨進樂雅館的院門後還如一路走來的樣子慢慢朝著館中來,根本沒有察覺自己正被人看在眼底。
他本有殺手敏銳的警惕心,但這一路來,就算外表這麼平靜,也決定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不管發生什麼都陪著蘇通就於願足矣,他還是忐忑不安,怕自己做不到做不好,這第一句該跟蘇通說什麼好?諸多心思,已經將這警惕心分散成了九分十分。
“你怎麼來了?”
看著他走近,蘇通莫名的感覺到心頭沒那麼沉抑了,或許是孤軍奮戰有些不知所措時找到了可以傾訴可以相信的夥伴一樣,但他也沒忘了與這個人白日裏的一番爭執,他可是記得很清楚這人生他的氣,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
那突然驚停下的腳步,過了片刻才抬起頭望過來的遲緩動作,都讓蘇通愈發詫異,難道他走了這一長段兒都沒發現自己?
王景沒想到會這樣被他撞個正著,一時之間心間湧起無數情緒,是問聲好呢?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呢?要怎麼與他表明自己的決心呢?他知道時間在流逝,不敢耽誤太久去權衡細酌到底先做什麼先說什麼,硬逼著自己沒有準備好就抬起頭去麵對他,但一看見他坐在門前石階上疑惑地望著自己,腦子裏一下子閃過許多畫麵。
蘇府南珈院門外,他也曾坐在那長長的石階上,是自己陪著他直到他以天為被進入夢鄉;蘇府南珈院門裏,他也曾站在那門外廊下石階上,為看見心愛的人至死不悔的愛著別人心痛的喝悶酒,那次也是自己陪著他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被他請了個夜裏賭輸了錢咒罵不停的賭棍作打手給打了一頓……
他是不是一有心事就喜歡走出門坐在石階上看夜色看月亮或者淋雨?
想想,從一遇見他開始,他的世界就圍著他不停的轉,轉得如今都暈頭轉向,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像自己,越來越對周遭的事情手足無措,不敢重不敢輕,一向決斷的自己,也會擔心自己這樣做會否失敗……
從聽到蘇通出聲,王景就一直沒有再動。
雖然夜色遮擋了他的臉色,薄薄的月光卻讓那雙眼睛像吸石一樣將蘇通所有的心思都吸了進去,那裏頭的情感就像是天上瞬息萬變的風雲,有憐惜、有憂愁、有欣悅、有快樂、有傷感……
一時間鋪天蓋地的卷過來這麼多感受,蘇通有些吃不消,也擔心王景吃不吃得消,“王景,你怎麼了?作甚麼站在那兒不動?”
王景目光一閃,思緒已被蘇通的聲音打斷,又盯了蘇通一會兒,才抬起腳朝他走了過去,“想你不是生病了,怎麼還能一個人在這兒賞風賞月啊?我看你這身體是好得很嘛!”
王景終於動了也說話了,蘇通提起的心也稍稍鬆了鬆,不過一說到生病,蘇通又感覺到重回身體的沉抑,他知道王景從哪兒來了,“鎮南王已經出宮了嗎?他在宴席上,有沒有什麼異樣,身子還好?”
他的聲音很低,王景清楚他擔心什麼,不敢再捉弄他,“他沒事,但關於他,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蘇通怔了怔,隨即抬起頭來望向王景,目光如他的語氣一樣迷惑,“商量?”
“嗯……”王景直直的往屋裏去,借著月光將食盒放在桌上,掏出小多給的火舌子,打開吹燃,點燃了桌上的油燈,“到屋裏再說,地上涼,小心受寒,這話我可說了多少遍了,你就算沒用心聽我說,也該顧及自己的身子。”
原本隻是想關心,卻總免不了話一出口帶出心中的委屈怨懟,聽著身後沒有動靜,王景想咬自己一口,怎麼這麼管不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