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不能去見雲初,皇帝此刻正在氣頭上,難保不遷怒在自己身上,此刻自己最好是能銷聲匿跡,能躲躲遠是多遠,才是上上策。
但,這樣做,無疑就是任雲初自生自滅,孤立無援,到時蘇通回來,等待他的又是一個好友辭世的消息……
王景在鏡花居裏呆不住,回了丞相府,想著王真最親近皇帝,皇帝有什麼反應在王真身上總會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可王景等了一下午,都沒能等回王真來。
王景淒冷的一笑,他這是慌不擇路了嗎,小時候的記憶都被忘得幹淨了,在這個時候竟然忘了王真這麼個大忙人,平日裏都早出晚歸見不到人影,何況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怎麼可能回來呢?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雖然坐等雲煙閣的消息猶比度日如年,但好過想起小時候一次又一次期待落空所受的傷害。
回到鏡花居時,英姑正守在鏡花居外頭對著自己進門的地方翹首以盼,王景的心咯噔一下往下墜了一大截。
英姑沒有管雲初和絡玉的事,他讓她專心應付賀靳和蘇明二人,還有注意宮裏的情況……
雲初和絡玉出了事,不管是宮裏高高在上的皇帝還是與這事兒看似沒什麼關係的賀靳與蘇明,實則都會因為這件事,有所行動。
王景忐忑地朝英姑走去。
英姑帶來的消息雖然不在猜想之中,但也算給王景作了提醒。
明妃為了愛女靈玉,哭鬧著求皇上為她們母女做主這事兒,看似毫不起眼,發生得也不在人考慮當中,但這個結果,早在雲初設計香玉詐死逃脫和親之命開始,便注定了謊言被拆穿後明妃的哭訴,靈玉替嫁的冤屈。
隻是,雲陽也太過偏心了,竟然將陪伴多年的枕邊人打入了冷宮,明妃與靈玉天涯各安永遠也再難相見,激動哭鬧實乃人之常情,但他竟然不顧明妃此刻絕望孤獨無助哀傷的心情,不聽她控訴不理她心情,還落井下石,讓她失去了女兒,還失去了貴妃之位。
雲城城內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趙陵帶著人挨家挨戶地搜,街上到處飄著絡玉的畫像,隨手都能撿到一張,荒涼的街心,此時正有幾名衙役在巡邏。
王景是悶得慌,才出來透透氣,總想想出一個力挽狂瀾的法子,至少保下雲初的命也好,卻沒料到,出門所見竟是這樣一幅景象。
記得當日,絡玉失蹤,被楚衍帶去天醫閣,雲初可是求了京城的兵隊來一起找,而今卻隻有捕快和衙役,皇帝要徹查,怎麼會隻派出這少許人?
但轉念一想,王景大概也明白了,京畿的兵權握在賀靳手裏,除了皇宮的衛兵現在由劉晗執掌,這雲城裏的一兵一卒皆聽賀靳之命。
大概是賀靳不讓底下的人插手這件事,稍作了緩和,為雲初活命拖延了時間。
他們也在想辦法?
皇帝這下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授位賀靳,放權賀靳,雲初的事兒一發生,一心保下雲初的賀靳就算是抗旨不尊也在所不惜……
這樣大逆不道,公然無視皇帝的旨意,該是讓皇帝擔憂他隨時可能起兵造反了吧。
如果換做自己是皇帝,也會擔心賀靳到底是借此機會,公然反抗自己,好讓劉晗出兵助趙陵找人,乘機逼宮,還是他真的隻是想保住雲初一命而不遵命令。
王景十分想會一會賀靳,在此刻這麼危險的時候,是他甘冒殺頭之罪為雲初求得多一點的時間想出活命的機會。
當來到鎮南王府門前,看著在那兒站著時而來回踱步等人的顧懷南,王景覺得可能是他想得太美好了,看樣子賀靳還在與皇帝周旋麼?
沒能回來……
以他藐視聖意的大罪,是暫時回不來,還是永遠也回不來?
想起蘇通與賀靳血脈相連的關係,王景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沒辦法,他隻能冒險去見至今還不見動靜地雲初,他的鎮定若不是在等死,那真的足以讓王景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襲灰撲撲的布衣,雲初窩坐在輪椅上,歪頭看著從北飛回南方的鳥,眼裏沒有一點光芒,黯淡地沒有生氣。
隻是匆匆一眼,王景便知道,他不曾想到辦法,隻是在這兒等著宣判。
這是那個奮勇殺敵,隻靠他一人也敢深入大漠,策應蘇義的雲初嗎?
他這樣毫不掙紮,一心候死,對得起為他傷神苦惱的自己,對得起為了他這條命不惜與皇帝公然對抗的賀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