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雪說得很是輕巧,但蘇通知道那是順利的時候,要是遇到些頑固不化的老將,見多識廣還不知道怎麼來對付丹雪,而且,雲漢這片大地上,多少年來的內安外亂,許多屬地已經不太那麼願意參與戰爭,不太願意聽從皇帝使喚性命。
蘇通調整計劃,讓丹雪和夏瑜拿著自己的金令去楚國北上的各個要塞中與蘇義與武家有深厚交情的守將那兒,這樣自己從雲宗那兒回來也知道在哪兒找她們。
丹雪同意了,夏瑜就算不明白其中利害,但看見丹雪與蘇通二人這般決定了又推翻,思來想去絞盡腦汁的也知道事情十分嚴重,最後好不容易能找出這個辦法,除了附議,別無選擇。
就這樣,夏瑜和丹雪先一步離開客棧,而蘇通也將房錢留在了客房裏,自己收拾好東西,騎著馬直奔淮陰。
沒有丹雪和夏瑜,蘇通的速度快了足足半日多時間,距離晌午還有一個多時辰時,蘇通已經到了石陵,本想著就這麼過去算了,沒想到在過城門時,看見了站在城樓上望住自己打探的人。
一雙比之女人的柳葉眉纖柔又鋒利,雙眸銳利如獸正虎視眈眈的盯住從北方絕塵而來的一人一騎。
蘇通愣了愣,初一迎上那兩道尖利的目光時,蘇通心頭忍不住一顫,都說低調小心不要惹人注目,他卻還沒進石陵便引來了這麼高度的注意……
也是,這大白天,自己從一馬平川遼闊平坦的北方疾馳而來,一定早就引起了他們的警惕了。
真是糟糕透頂!
蘇通蹙眉,低下頭,隻在這一分神和思慮間放緩的馬速又被重新提起來,不管這人看沒看出來,隻當南方出了急事自己趕去處理便好。
暢通無阻的出了石陵城,繼續往南,令蘇通慶幸的是,剛才是自己想得太多,那城樓上注意自己的人沒有追過來,不過他才稍微寬心了些,便感覺腹部一陣尖銳的痛。
蘇通把手握成拳頭抵在左腹部,平坦的額頭霎時擰成千溝萬壑,多日來憂傷過度以及茶飯不思已經引發舊疾,胃疼起來的時候真是連一點將它緩和下來的辦法都沒有。
一開始還能放慢馬速,忍受住這種顛簸繼續趕路,但過了不到一刻鍾,那種絞痛的感覺讓蘇通身子越來越緊,不得不下馬,將馬拴在一旁,坐在休息。
要輕裝上陣,走得也急,沒有帶藥品,除了幾個大白饃饃,就是必備的一袋水。
蘇通忍著那種冰寒的感覺,咕嚕嚕喝了些水,刺激得整個人如赤身在冰天雪地裏滾了一日,清醒得有些被凍傷木然的感覺,撕了白饃饃塞進嘴裏,可沒吃幾口差點給吐了出來,卻硬是讓蘇通給咽了回去。
這種感覺,差不多有十年沒有再經曆過,而今再一次犯病,蘇通才想起來,疼得眼淚珠子在眼中打轉的感覺。
蘇通望著手中的饃饃,拳頭頂住疼得厲害的胃,目光漸顯淒涼。
從一開始結緣,便像已經被安排好了似地,無論經曆多少歲月經曆多少人和事,他總能在有一天再走上這些當年沒走完的路,去了結沒有了斷的緣,再與過去重逢,再經曆過去,再拖著滿身傷痕重生到現在,忘掉以前,衝往以後。
“你那樣不行的。”
突然一道輕如春風的聲音飄進耳裏,蘇通猛地抬頭望過去,血色大褪麵色雪白的盯住那一雙猶勝女人的柳葉眉,柔靜而鋒利。
蘇通不說話,隻盯著他一步步靠近自己,這人沒有騎馬,自己又隻不過休息了一盞茶的功夫不到,就被他追上了。
蘇通暗覺這是個厲害的角色,勉力一笑,“勞您掛心,歇了會兒已經大好了。”
說罷,蘇通起身,走去鬆了馬韁,翻身上馬,打算不理追過來的人。
可那人身形一移,一道低調卻又光鮮的暗紫色衣袍擋在馬頭之前,雙手負在身後,淡淡的仰起頭看著馬背上的蘇通,眉峰一沉,溫柔的柳葉眉刹那化作兩把鋒利匕首往中間一比,如春風輕和的聲音變得冷肅滲人。
“舊病複發,還這般不顧及身子,你想早死嗎?”
這口氣,真真聽不出一點善心好意!
蘇通被這麼個平白無故鑽出來還看出他舊病複發的人,氣得深吸一口氣,胃上的疼痛還嫌不夠他麻煩似地越發尖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