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沉眉,掀開被子,顧自穿上外衫,輕輕將絡玉抱到床上,邀王景一同離開這裏,到鏡花居外頭說。
一個時辰的懇談,雲初將邊邊角角所有的事情都倒給王景,王景聽了這一樁一件,望著雲初一時感慨萬分。
榮華富貴非此生所願,隻求一心人白首相許。
王景回絕不了雲初的請求,說是請求,也算不上,隻是代為傳幾句話,代為送一個人,對他來說甚至用不著親自去做。
獨自在湖邊憑欄眺望,今日這天色是明媚不起來了,雲太厚壓到了屋簷上似地,連平日裏開闊平曠的湖麵也受了壓迫,變得黯淡無光。
蘇明輸了,蘇通認命了,雲初也妥協了,難道最後自己也不得不罷休了?
鬱鬱難歡轉回屋子裏,遠遠地坐在榻上,盯著沉沉睡著的絡玉,這一個情字就這麼不得成全?
床上的人像對王景迷惑幽沉的目光有所感,迷迷糊糊地動了動身子,突然之間輕呼著睜開眼,王景知道一定是背上的鞭傷在她輕輕挪動時碰到了,起身倒了杯水遞給她,看著她自動忽略掉自己,目光在房中逡巡一周皺起眉問,“他怎麼不在?他去哪兒了?”
“皇宮。”絡玉在找誰,這個他是誰,王景根本不需多想就已答道,速度之快,猶如事先就知道絡玉會問出一句什麼話來。
見絡玉沒有回過神來,怔怔地望著自己,他心底一陣發涼,那清可見底的目光裏全是驚痛。
他低眼,將目光從那被丟棄的悲涼傷痛的目光裏移開,拉過絡玉的手,將水杯放進她的手裏,感覺到她的手指都在害怕得輕顫,頓覺得雲初可真狠。
但若是他,也會這樣做,活著總比死了好,離開總比遠嫁好,遠離朝野總比卷進權鬥野心之中好……
他冷著臉,依舊是冷漠的調子,“他說他要借朝廷的力量鏟除天醫閣,報仇雪恨,他要你去魯陰絡逸家等他。”
絡玉不可置信地將凝滯的目光一分一分艱難地挪向王景,纖纖手指一捏身上被子就將被子掀開來,打著赤腳下床就往外走。
王景淡淡地望著,一點也不去阻止,也不出言安慰,雲淡風輕坐到床弦上,漫不經心地,“他說在沒有親手殺了白瓊之前,他不會見你,如果你還認賬,就到魯陰等他,你若不去魯陰,你們從此便是陌路之人,再無瓜葛。”
這話,是雲初的原話,他追問過,這是什麼暗語約定,雲初沒有告訴他,但此刻看絡玉刹那僵在門前一動不動的樣子,這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很重要……
冰冷刺骨的地氣從腳底侵盡全身,絡玉睜大著雙眸,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怎會如此絕情?為何要這樣霸道強硬沒有絲毫回旋餘地?
他竟然能說出從此陌路,再無瓜葛?
仇恨真的那麼重要嗎?
說什麼認不認賬,他這根本就是在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