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靜靜站了片刻,走出了這個小小的院子。
連霄的耳邊,傳來了一個字,“好。”
此刻,連霄才慢悠悠的轉身望著空空的院門,“你若不醒,我或許還一直認為你是為情所困的可憐之人……這下子,我倒是清醒了……”
蘇通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身,屋子裏靜得出奇,隻有淡淡的藥香味兒,不濃不淡,能讓人靜心寧神,可一身的痛,沒有一絲緩解,一想起這麼痛的原因,渾身汗毛倒豎,發白的十指狠狠的陷進被子。
連霄進來時,隻看見床上的人微微顫抖著,目光呆滯的望著床帳,連霄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輕啄了一口氣平複心底的怒火,緩緩走過去,“你醒了……”
蘇通渾身一震,扭過頭驚懼的望著他。
連霄站得有些遠,一臉和善的看了一眼蘇通,將手中盛藥碗的托盤放在榻上的矮方桌上,轉身慢慢走近蘇通,“感覺好些了嗎?”
蘇通高度緊張的神經,在一連串和善並不具攻擊性的言行裏,有了幾分鬆動,但仍是戒備的望著連霄,死也不願意開口說話。
連霄裝作什麼也沒看見,顧自扭過頭,指了指外頭明亮的天色,“今日,天色怡人,很適合看下雪,你若是想出去看看走走,心情定會好一些。”
蘇通聞言,一雙眉動了動,瞥了一眼連霄,一身的白色,跟那讓人窒息壓抑的黑色完全不一樣,他得救了嗎?還是這個人也是他的人呢?
連霄又轉身從托盤裏取過一粒青黃色的香丸,放進香爐裏,“這叫清寧,用甜菊葉、薄荷葉、菩提子花、野菊花、荷花調製而成,味淺甘潤,不若檀香悶人,能散心靜氣……”
連霄對藥理之道的熟稔,令蘇通的戒心又放低了,但他還是不願意說話,歪著頭望著外頭刺目的光,恍惚失神。
“你是急怒攻心才會逼發體內的蠱毒,這會兒,應該大體好了。”連霄放好了香,回身端了藥,遞給蘇通時,卻看見他臉上掛著淚,眼中含著淚,望著落進窗戶裏的一束光。
連霄沉默了一陣,將藥遞過去,“你中的毒,不適合動武,也切忌慪氣發怒,我會找到解法,你無須為此傷神。”
蘇通依舊不說話,安靜得連霄心底有些發慌,甚至著急,他這樣不往外發泄,全往心裏去,熬不了多久,就能把這身子累得更不成樣子。
他與非木不一樣,非木受此奇恥大辱,不一一還回去絕不罷休。而他,受了好像就這樣認命了似的,連霄一有這樣的感覺時,也不知道該說這個人太仁慈了,還是太心軟了,令人發指的罪行,他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若是膽小,那也算了,但自小在在王侯將相之中長大,好歹耳濡目染過指點江山的英勇氣概,膽小那是絕不可能;若是寬容,那這份容人之量,多少英雄豪傑也隻怕望塵莫及;若是隱忍,默默的縫合傷口,緩一緩心頭的悲怒,那這安靜的忍耐力也足以令連霄都驚歎、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