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悠揚的琴聲從一風姿高邁的五齡女童的小手中流淌出來。
崇山峻嶺,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帶左右。旁邊沒有閑雜人等,除了一與彈琴者一樣風姿高邁的雅人,便是烹茶煮酒的童仆。
這位雅人——一清麗脫俗的少女滿目欣賞地看著這位五齡女童,說:“千雁郡主,您果然對學習琴棋書畫女工都有著驚人的天賦啊!我隻是講了一點兒彈琴的要點,您就能彈奏出如此美妙動聽的樂曲,實在是讓秋柳覺得這‘凡陽國第一才女’的稱號讓秋柳愧不敢當啊!”
“秋柳姐姐言重了。洛兒彈得好,是因為秋柳姐姐教得好。要說這‘凡陽國第一才女’的稱號,秋柳姐姐可是名副其實,有什麼愧不敢當?再者,全凡陽國上下,也非秋柳姐姐才能稱得上是‘第一才女’啊!”眼睛大大,睫毛彎彎,鼻子翹翹,嘴巴小小的五齡女童柔柔地說。
原來,這清麗脫俗的少女竟是凡陽國第一才女——年方十一的虞秋柳,而這可愛的五齡女童則是凡陽國二王爺安王杜安世之幼女千雁郡主杜芊洛。
“千雁郡主不必謙虛,要論才女,您才是當之無愧啊!”虞秋柳頓了頓,然後再道,“那麼,現在您就聽我講講這彈琴的講究吧!”
杜芊洛點了點頭,道:“那秋柳姐姐就請講吧,洛兒會認真聽的。”
“彈琴一直就是一件雅事,說通俗一點就是一件有點稀罕的事。從史籍文獻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古人對會彈琴的人是相當敬重的,文獻中有名有姓的彈琴者,基本上都是精神不凡、學識過人的高人。古人用重金買琴、用數十畝良田換一張琴的事情不少見。做事,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得像模像樣。”看杜芊洛點頭應允後,虞秋柳繼續說了起來,“這彈琴是講究手法的,如吟、揉、綽、注、撞、走、飛、推等法,這些日後秋柳會給千雁郡主細講的。同時,彈琴也是講究環境的。我們可以在傳世繪畫中看到古人彈琴所處的環境,他們大都在景色優美的地方操琴,或空闊的水邊空地,或孤鬆下的巨石。總之一句話,彈琴所處的環境,是要符合“地清境絕”的要求的。古人擇景彈琴,其中是有深意的。這是他們靜心養性的一種獨特方式。琴始終是作為人與物、與自然、與大道兩相觀照往來的媒介存在的。因此,琴與山水自然共為精神的載體,其本身又都是精神審美的對象,是精神本身。月下撫琴,臨流動操,在漫長的歲月中,那些個文人士大夫便是以這樣的方式吸納著山水品格入琴,並借琴將他們的精神揮入丘壑林澤。”
“哦,洛兒記住了。彈琴是講究手法的,同時,也是講究環境的。”杜芊洛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虞秋柳看著這個可愛的小郡主,心裏真是越來越喜歡。千雁郡主不似其他郡主那般蠻橫無理,甚至仗著自己身分尊貴,在做不到她的要求時對她出言不遜。千雁郡主不然,不但知書達禮,還尊稱她虞秋柳為“秋柳姐姐”,這樣一個女孩子,怎能叫人不喜歡?
回過神來,虞秋柳繼續嘮叨起彈琴的講究:“彈琴的講究還可歸納為‘五不彈’、‘十四不彈’及‘十四宜彈’等。‘五不彈’為:‘疾風甚雨不彈,塵市不彈,對俗子不彈,不坐不彈,不衣冠不彈。’‘十四不彈’為:‘風雷陰雨,日月交蝕,在法司中,在市廛,對夷狄,對俗子,對商賈,對娼妓,酒醉後,夜事後,毀形異服,腋氣臊臭,鼓動喧嚷,不盥手漱口。’‘十四宜彈’則為:‘遇知音,逢可人,對道士,處高堂,升樓閣,在宮觀,坐石上,登山埠,憩空穀,遊水湄,居舟中,息林下,值二氣清朗,當清風明月。’這些講究,總而言之,是以靜雅、潔淨為基本要求。不過,其中有的講究似乎有點經不住細致地推敲。不過,事實上,有許多琴曲都有不平之氣,要求琴人不平則鳴。彈琴要擇地擇境,其實還是對心境、對自己的要求。良辰美景的講究,旨在讓心思安靜清爽。如果地清景美而心不寧靜,目的也不能達到。相反,如果心思清靜平和,再喧囂的地方,依然可以心不旁騖地彈琴。如果沒有清靜之地便不能彈琴,那麼這種心態本身就有點問題。心遠、心靜是關鍵。彈琴的講究還包含對聽琴者的要求。有許多琴人可以在一般的地方彈琴,但決不願意坐中有俗耳。如果眼前沒有好山好水,他們寧肯自己彈給自己聽,也不願意彈給不懂琴甚或庸俗粗鄙的人聽。這裏既有自命清高的孤傲,更有對知音、對心思能為人所知的盼望。且琴史上不願為庸人彈琴的事跡很多,所以,說到底,彈琴的講究還在於彈琴者的“心”,雖說有“地不清則心不靜”的道理,但如果內心清澈寧靜,則會“心遠地自偏”,得大自在。心是彈琴的根本,隻有根本厚實,才有可能傳達出有價值的內涵。世間一切皆是如此。因此,也可以說,彈琴很大的講究在於養心,在於正心。心正則琴聲正,心遠則琴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