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起了個話頭,可是喜雨卻還是不吭聲,一個人悶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既不趕她走,也不回她的話。
“你不答話,我便喚你一聲清池了。清池,我知道你現在是在生什麼氣,又在怨什麼。這些我都不覺得你有錯,反而理解得很。他們那些男人,明明在外頭那麼春風得意,又是那麼聰明。偏偏回了家,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
焚香也不點破喜雨與宣文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更不去探究這兩人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隻是坐在那兒,跟聊家常一樣,自顧自地評判著。若是換做平常家裏受委屈的小婦人,估計就這麼被三言兩語忽悠過去了。
可是這人卻不是平常人家,而是以一人之力將王家的家印與契約都從陸婉啼手上奪回來的王喜雨。她的狠厲讓陸婉啼都有所忌憚,這幾年焚香不在陸家莊,自然更不會知道王喜雨是如何一個人力挽狂瀾地將王家慢慢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可是眼下她快要撐不住了,鄒家的蠶食讓她覺得筋疲力盡,而宣文卻又因為種種誤會遲遲不履行婚約。似乎就是為了堵那麼一口氣,既不理會鄒家慢慢擴大家業的行徑,更是放任王喜雨不管。
任何一個女人麵對這種情況,難免都會痛心疾首。焚香說了一陣見喜雨沒反應,也就不說了。忽然就一手撫上了喜雨的肩頭。喜雨一愣,下意識想躲開。眼神更是變得狠厲。
“放開。”
也不知道是怕還是因為其他,王喜雨現下隻覺得自己脆弱得很。根本就無法接受陸焚香的好言相勸亦或是撫慰,在她眼裏,這根本就是一種施舍。更何況她也一定不是陸宣文找來的人,這樣反而讓王喜雨更覺得痛。
“清池!沒有什麼誤會是解不開的。你對表哥的情誼,他看不出來,旁人都是看在眼裏的。”
喜雨冷冷一笑,笑裏帶著些自嘲。
“這個旁人,可是指的你自己呢?鄒夫人,你未免太多慮了。我與陸宣文陸少爺之間,隻有婚約,並無其他。說是暗生情愫之類,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像我這種人,不需要感情,隻需要有個頂天立地的王家就夠了!”
喜雨嘴裏的話並不是她想說的,而是當初陸宣文趕走她時對她的評價。雖然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這些話傷人的程度卻依舊未減。每每讓喜雨想起的時候,心裏就生成了恨,怎麼都抹不去。
是的,現下的她既愛著宣文,又恨著宣文。這兩種極端的情緒攪在一起久了,幾乎讓她發了瘋。
焚香仰頭望著已經站在她麵前微微喘著氣的少女。
“這擔子到底有多重,我明白的。”
“……你怎麼會明白?你是鄒家的二少夫人,是陸家的掌上明珠,你又怎麼會明白?”
喜雨笑了,覺得焚香根本就在說些荒誕離奇的話。而這內容到底有多離奇,連說話人都不自知。
這一次,焚香並沒有顧左右而言他。而是一把抓住了喜雨搖曳的衣衫,一字一句地重複著。
“我自然是明白的。如果你知道陸家莊是怎麼被我撐起來的,如果你聽說過我與鄒家成婚之前的搶親,你就會知道,我全都明白。說不定,我是這世界上最理解你的人。”
喜雨一愣,表情忽然慢慢變得平靜。
“原來……他們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焚香放開了喜雨的袖子,將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並沒有去追究那些所謂的他們是誰,而他們說的那些話又究竟是哪些。她現在所要的,隻是喜雨的信任感。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他還會不會娶我?他是不是還在恨著我?”
就算喜雨不說,焚香也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
“放心吧,他會娶你的。如果你有嫁過來的決心,我一定會幫你說服他,免掉心裏那份猶豫。可是,他愛不愛你,你都要自己去找答案。不是麼?”
說著,焚香忽然站了起來。遞給了喜雨一個信箋。
“其實碧雲鎮和浣紗鎮離得並不遠,堂堂一個王家娘子,怎麼可以不去浣紗鎮多走動走動。真想被鄒家吃了不成?現下鄒家主事的人都不在碧雲鎮,可是鄒家二夫人卻回到故鄉了。為了王家,你總歸是要去看看,這二少夫人是不是個能夠說得上話又管事的主兒吧?”
焚香說罷,神秘地對著喜雨眨了眨眼,便帶著小袖走出了房間。喜雨雙手接過那信箋,心裏一陣疑惑,正想轉頭叫住焚香,人早不見人影了。
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好先拆開了那信箋一探究竟。那裏頭躺著的,竟然是一封邀請函,上麵赫然寫著的便是她王喜雨的名字。喜雨將那封邀請函捏在手裏,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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