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說話便說話。何必這麼難為自己?你不心疼自己,二嫂還心疼呢。”
焚香半是責怪半是心疼地輕撫著正耀的背,哪裏知道這小子竟然得寸進尺。抓著焚香的衣袖不依不饒。
“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二嫂溫順的模樣,就讓我笑笑吧。正耀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
焚香聽著這話哭笑不得,低頭見著正耀枯槁的病容,要說的話都咽了下去。
“二嫂,正耀還希望,等到正耀不必拖累二嫂的時候。二嫂就回家鄉吧。”
正耀笑眯眯地仰著臉,卻將焚香的雙眼濕潤了。
“你說的是什麼胡話。這樣不吉利的話,可別說了。什麼拖累不拖累的?你是我夫家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照顧好你本來就是該我做的分內之事,不是麼?”
焚香說這些話的時候,也鬧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情緒。全身又冷又抖得厲害,就連正耀都感覺出來了。隻不過他什麼都沒說,隻是一遍又一遍地輕輕揉捏著焚香左手的虎穴。記得以前焚香告訴過他,這個穴位是可以讓人的心情平靜下來的,雖然會帶給那個人淡淡的疼痛,卻也算是良藥苦口。
焚香忍著淚,將正耀抱得更緊了一些。似乎是在用自己的整個生命護住自己這輩子的珍寶一樣。
“……二嫂,這第三件事,便是我要帶鄒家跟你說聲對不起。二哥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正耀冷不丁地一句問話,讓焚香渾身一震。雖然她什麼都沒回答,這樣的表現已經給了正耀最明顯不過的答案,正耀歎了一口氣,窩在焚香懷裏,喃喃說道。
“二嫂,你還是回家鄉吧。不管有沒有正耀在,這裏都已經不是你可以待著的地方了。這裏沒有人可以保護得了你,所以,回去吧。隻要偶爾還能夠念著正耀,正耀就滿足了。如果可以,正耀還希望,二嫂能夠帶著正耀也去您的家鄉,讓正耀好好瞧瞧浣紗江,好好享受一番那裏的寧靜。”
焚香耐著性子聽著,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趕忙將正耀從自己懷裏扶了起來。
“好好的,怎麼說這些話呢?浣紗江也好,浣紗鎮也罷。等你好了,二嫂一定帶你去看看,好好地玩。”
麵如溫玉的少年隻是笑著,一如往常那般,讓她瞧不出來任何端倪。忽然,他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焚香認得那個塊玉佩。本是一對現下在正耀手裏卻隻有一半,另一半是在良婉的手上。
“二嫂,這最後一件事,也是正耀任性。希望你能夠將這一半交到良婉手上,我們二人不能在一起的話,這玉就代我們圓滿吧……告訴她,是正耀負了她。來世,正耀一定對她好上百倍,還她的債。”
“正耀,你!……”
焚香剛想說什麼,心急之下便喊了出來。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剛剛是睡著了。
難道剛才這一切隻是在做夢?
但是這樣的夢境未免也太真實了。焚香心神不寧,趕忙跑到了正耀身邊查看。然而此時的正耀早就已經沒了呼吸,更沒了生氣。
“……正耀?”
焚香瞪大了眼睛,淚珠終究還是落了下來。下雨一般打在了正耀的臉上。
“正耀!!”
焚香的哭喊聲驚動了屋外的人,巧意與小袖還有承事都跑了進來,正好瞧見焚香抱著正耀的身體號啕大哭。一時間,大家都愣在了那兒。
焚香淚眼朦朧地輕輕揉開了正耀的左手,將那一半玉佩連著正耀的手掌一起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中。
“……夫人……”
小袖顫顫巍巍地向前行了一步,焚香聽到這稱謂,向她看了一眼。
“……三少爺……去了……”
天聖十年,汴京城內人人皆知的天才少年,富可敵國的鄒家三少爺鄒正耀英年早逝,享年不過十五歲。有人說是得病而亡,也有人說是因為鄒家進了歹人,一招斃命。
本該與鄒家親上加親的曹家也在鄒家三少爺得病不久之後解除了婚約,在不久之後,明道二年之時,昔日的曹良婉便嫁給了當今聖上宋仁宗趙禎,繼郭氏之後成為了北宋仁宗時期第二任皇後。有人說,曹皇後仁德賢惠,大有當年劉太後之姿。唯一不同的是,曹皇後平生極愛的一樣飾物竟然是一塊平淡無奇的翠玉玉佩,沒有人知道它是從哪裏來的,也沒有人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大家所知道的是,曹皇後在世的時候,這塊玉佩就不曾離身過,在她百年之後,宋神宗也遵照她的意思,將這玉佩放在了她的枕邊,從此與之長眠。
正耀,終究還是去了。
這一去,便磨滅在了曆史的長河之中,再也找不見。
這樣的銷聲匿跡,又是碎了多少人的夢。
夢碎,已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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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一更,正耀死了,嗚嗚嗚嗚……